季雨桐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说什麽,你叫我什麽?”
她酒醒了大半。
“明烛……明烛……”裴赐年抱着头挣扎,“你不要怨我,不要怨我!”
“我是怎麽死的!”
季雨桐拍案而起,上前揪住裴赐年的领带。
这是她十二年来离母亲死亡真相最近的一刻,酒精挥发下,季雨桐热血沸腾,眼眶炽红。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仿佛触到了禁区,裴赐年醉成这样也不愿吐露内心,他连说三遍“不知道”,摆手狠狠甩开季雨桐,“我没有……”
裴赐年完全醉了,他醉趴在桌上,碰倒了还没喝完的半杯酒,啤酒在桌布上溅了一滩水花,漂浮的泡沫如同季雨桐茍延残喘的希望,一个接一个慢慢破碎。
再问裴赐年,全都是反反复复的“不知道”和“我没有”。
季雨桐不依不饶,仍狠命摇他,想将他唤醒。
一时间场面死寂,在场的其他三人面面相觑,最终是裴若初拦下兀自逼问的季雨桐:“桐桐。”
她拉住季雨桐妄图摇醒裴赐年的手,劝她:“不管他是真醉还是假醉,你都摇不醒他了。”
季雨桐放弃了动作,她垂着头,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裴若初叹了口气,见劝不动这个,又抱着侥幸凑近了裴赐年。
她听见裴赐年断断续续的几声呢喃,说是呢喃,听得久了更近似于啼哭——
“……烛,找不到了……”
“你不要给我打电话,你不要找我……”
“不怪我,我也不想……”
“什麽东西找不到了,又打什麽电话?”
季雨桐敏锐捕捉到了裴赐年透露的信息,她又生了力气,想把裴赐年拉起来。
徒劳无功,裴赐年已经醉成一滩烂泥。之後的一段时间,裴赐年念念有词,在场的人却都听不清他在念什麽。
走的时候,谢思加拉着向晚面露难色:“来之前都没和我讲过,怎麽会是这样的场面。”
素来大大咧咧的向晚此刻也小心翼翼:“让我约人的时候也没跟我说是这架势啊……”
早知道她就不做这好人啦!
等明天裴赐年醒过来,恐怕恨不得杀了她们。
向晚一个头两个大,这单生意大概率是真的要黄了,她的心在滴血:钱呐!
更令她为难的,是走在後头的季雨桐。
向晚从来没见季雨桐那样失态过,失态得像一个疯子。记忆里,季雨桐总是礼貌的丶委婉的丶脸上带着笑意,和人交谈的时候总是给足分寸,让人如沐春风。
太过内敛的人,一旦喝酒上头发起疯来,都叫旁人招架不住。
季雨桐酒量不好,最後是裴若初扶着她坐进裴若初的车里,由郑绵开车。
向晚和谢思加则用另一辆车送裴赐年回去。
临行前,谢思加给裴若初递了个眼神,说:“等有空了记得把来龙去脉跟我好好讲一遍。”
裴若初勉强笑了一下:“一定。”
不料,这勉强的笑容落在季雨桐眼中,却似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