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连瑱顺着香气过来,好不容易找到拼桌的坐下,看着眼前客人碗中的香气忍不住想要吞口水,还好被他遏制住了,顺着竹楼巷子出来,他一时竟不知往哪走,走了一会儿,便嗅到了香气。
这香味真香啊,还能把他带到街上来,匆匆忙忙跑去换钱后,过来吃面时,不忘向身旁已换新客的客人打听离之最近的医馆,叫悬壶堂。
悬壶堂今日免费看诊、抓药,排队瞧病的人从晨起到夜半,络绎不绝,付濯晴不看诊,只抓一副药,竟也逗留了一炷香有余。
她一手牵狗,一手小拇指上勾着药绳,出了医馆门,她朝左转身走,狗却朝后叫了几声,她止步,先看了眼狗,又随着狗叫声,朝后看。
就看见了杀人犯手中拎着两个油纸裹着的物什,看狗这架势,应是给狗买的吃食,可大街上四处都是人,她不能松开狗绳,本身钱就不多,绝不能因狗唬人而赔钱。
狗叫了几声,见拿肉的人一直不动,尾巴不摇了,声也歇了,乖乖回到牵狗绳的人身边咧嘴漏舌嬉笑。
付濯晴背对着杀人犯,眉梢沾喜,居然被她说中了,这狗啊,可不就算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嘛。
“阿嚏”,付濯晴又打了个喷嚏,她边走边呢喃,“这平白无故的,该不会有人在背后骂她吧。”倏而她止了步,却没回头,脸上若有所思。
边连瑱长身立在原地,看着狗跟着白眼狼一起走,讽哼一笑,他嘲讽自己,妄想将只狗养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大步负气,不留半厘眼神给行人。
付濯晴瞧见杀人犯就心烦,定是杀人犯在背后骂她,她双手负着,牵狗慢慢走,目光极度欣赏繁华长街上百姓欢笑,想来如今的女皇也不愿只看到繁华表象吧。
金兰虽半载,女皇却将偌大一朝做至如此,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周折,但表象之下,五国乱象,依旧潜移默化着。
平息战乱之后,那从战乱中活下来的百姓里,定有牢狱漏网之鱼,今日骗钱的风水大师,还有那两个欲劫财的黑衣人,若不除掉,日后也是祸患。
她带狗出来的目的,就是将那两个黑衣人揪出,此事异常好办,毕竟大娘是上门请风水大师过去的,她今白特意问过大娘,风水大师家住何处。
东荣街平安巷,付濯晴牵着狗走至巷口,却迎面遇到了杀人犯。
她心中呵声:真是冤家路窄。
耻于言行
付濯晴手中牵着的狗绳来回晃动,狗一直想往巷子里跑,她却不动身子,对面负手而立的男子也全然不动,风过留痕,二人僵持,最终狗先败下阵来,趴在地上静等。
付濯晴唇畔呵笑一声,眼神裸露厌烦,杀人犯表情也不素常,而是憎恶之中,掺杂着一丝明笑,和她的衅笑相得益彰。
狂风过后是无尽的低垂闲风,山雨欲来。
付濯晴直到死才明白,杀人犯昏倒在她马车前,二人相见之初,也是这么一条三岔巷子,她好心下马车去扶,看到杀人犯唇畔浅绽了些笑意,竟是春阳之下的算计得逞,亏她还以为是人昏倒时,意识弥留之际被救之笑逐。
那日,她刚在宫中跟皇弟大吵了一架,心里多为政事烦忧。离宫时,她抬头晃见天出奇的湛,唯有一朵白云点缀,那时她虽和皇弟有争执,却不会影响十几年的姐弟之情,直到杀人犯横拦了她的马车。
春阳下,金灿明媚所裹的马车疾行,窗牖绉纱上绣着的海棠好似春风戏声,巧妙隔了繁华热闹,一薄轻纱,马车里的人又能亲瞧行人脸上清晰的笑容渐行渐远。
未至府巷,马车缓缓而停,前室容禀,巷外地上有人昏倒,阻去路。
一路归家,付濯晴心情大好,亲手掀了绉纱细瞧,她望着地上背对着她昏倒的人,一袭月白素衣简陋,脑海里忽而想到离宫时,她偶然瞥见的,在不见头尾的蓝天中,那片孤零零的云。
在惹眼的春光里,虚无缥缈也成了清透之色,好似下一刻便要消失不见。
付濯晴不知此人为何昏倒在此,更不知自己为何亲自将人带回府中,一开始她想杀人犯或是天意所馈之礼,人活一世,总要有人愿在深夜为你明灯,然后她就死在了此人手里。
细雨微末,零零散散贴紧她鬓边碎发,付濯晴转身拐进巷子时,梢了立身于原地的杀人犯一眼,既然杀人犯也跟着过来,或许她可琢磨琢磨,借刀杀人。
省去她一桩心烦事。
一想到待会如何做,付濯晴唇畔隐隐浅笑,笑不达眼底,碎雨轻薄了了,恰好打在边连瑱长睫上,睫毛轻颤,眸低笑意早已变得锋利如刀。
白日那位风水大师所居之地,就在巷中最后一家,实乃僻静,夜色沉着,狗声不叫,巷中早无人穿巷归家,竹门闭户,寂静十分,白眼狼的脚步声尤为清晰。
步伐从容,悠然自得。
边连瑱身落在白眼狼身后,视线难免一直追着白眼狼,他不耐烦阖眼前行,在听不见脚步声后,陡然睁眼。
风水大师住处展在眼前,房檐下的灯笼里的蜡烛想是燃了许久,即将燃尽,屋内门户紧紧阖着,烛光微弱。
边连瑱算是看得出来,这里竹楼和他所居的西华街青溪巷无二,一路过来,这城中除去县衙青砖灰瓦,多为竹木楼阁。
看来此处不远,应是竹林地带,竹木便捷,最易于短时间内助城重建,不仅如此,云潋元年过半,竹木去岁深冬遭砍,今春便会新长,此城夏季便不会有汛灾,如此甚好,付濯晴满意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