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晓得究竟是快到了饭点上肚皮饿了吃甚么都香,还是这哥儿弄菜滋味实在好,她竟觉着这菜的滋味能在她心头排上号了。
想是这哥儿确有些功夫在身上才是,大锅菜不好做,味道难把控,他却都弄出来适口,如何不是一桩手艺。
本还想着进来看个新鲜就罢了,没起心买他的菜,这厢她却改了主意要买来招待她妹子。
“哥儿,你这菜卖个甚么价嘛?”
“我这拿去码头卖,一荤两素和着豆米饭卖十五个钱,一荤一素十三个钱,两素十个钱。只装碟和卖盆饭的量不同,价得高出五个钱来。”
书瑞说罢价,又道:“都是街坊,张娘子又是我这好姐姐杨娘子介绍来的,只要娘子瞧得上这些粗菜,凭你如何买,我一样都与你少一个钱。”
杨春花听得书瑞这样说,心头有些美,张神婆也觉得价格还实惠。
她却也会盘算得很:“俺也就与妹子两人吃,想是筷子能多伸几处,肚儿却是装不下多少吃食,哥儿便与俺卖去外头一般的量。”
书瑞听此,也答应。
张神婆便问了书瑞要出哪些菜,她还谨慎得很,生要等着菜都出了才定下要哪些。
这般说罢,与杨春花出了门,去了熟悉的铺子上买了半只烧鸡,复回来。
菜都起了锅,她一一尝吃了,都中意得很,遂才三样菜一样要了一碟。
书瑞收了张神婆十五个钱,与她装了三碟子菜,外还送了两碗昆布汤和一小蘸碟的拌菜。
他与了人实惠,却也不教自个儿损失,故此豆米饭给的两人的量,而熟菜则是一小碟,便是外头食肆正常分量的一半。
那张神婆觉买得实惠,又是少铜子还又是送汤送菜的,乐滋滋的提着食盒去了,走前还言下回若请客,还来管书瑞买熟菜。
送走了这般上门客,书瑞快着手脚收拾了饭菜装到板车上去,驾着车子慢慢赶去了码头。
至码头,恰进午时。
这头上人多车也多,书瑞的车子教堵在入口前,进不得也退不得,他伸长了脖子朝前头张望,正午间的太阳直喇喇的晒下来,当真是晃眼睛又热。
他赶车的手艺在官道那般人少车少的地儿上倒还多纯熟,人多的地儿就不多好使了,这头的人又蛮,瞧他一个哥儿驾车过来,只当他来拉货抢活儿的,暗暗几回都使自个儿的车子别他。
书瑞不敢轻举妄动,只更小心些。正是想着如何挪动得进去,一道身影先寻了过来。
他只觉车子重了一头,身侧便多了道阴影挡去了一半太阳,偏头,见是额头沁出了些薄汗的陆凌。
陆凌从书瑞手头取过缰绳,使力一甩,将驴车从侧方向驱了出去,左拐右绕,几回驴脑袋都快顶到人身子上了,好也教陆凌把驴子给扯了回来。
好一会儿才到了处人少些的榆树下。
他从驴车上跳下去,将驴子栓在了树上。
书瑞后脚才慢慢滑下车,这一小截路过来教他后背心都生出了好些汗,就怕驴子再撞着人。
也不怪那管事的瞧中陆凌说他麻利要再用他,来这头驾车拉货,没两手驾车功夫,那几十个铜子还当真不好挣。
他看向眼儿多尖寻着了他过来帮忙的陆凌:“货搬完了?”
陆凌摇了摇头,揭开盆盖,瞅了瞅书瑞做了些甚么菜:“估摸还能跑两回。”
“那你快过去忙罢,我这头能支应开了。”
陆凌转看向书瑞,这会儿午间天热了,他穿得比先前薄了许多,看着瘦瘦的一小个。
人多些就能给挤走似的,他有些不大放心。
书瑞以为他是饿了不肯再去,从腰上取下水葫芦,打客栈里才泡的高茉,又从怀里取了一块儿纸包的绿豆糕拿他:
“快去罢,忙过了你再来这边吃饭,我与你拿了食盒。”
陆凌默了默:“好罢。你就在这处贩菜食,别往人多的地儿挤。”
书瑞答应下来,陆凌混进人群里,一下子就寻不见了踪影。
江边的风吹过来,带着一股腥腥的凉爽,书瑞一一揭开了盆盖,饭菜的香气盖过水腥气飘了出去,都不没等他吆喝,好些双馋饿的眼睛便找了过来。
书瑞趁着这势头,清了清嗓子,试着吆喝了一声:“热腾新出锅的盆饭,随要随取!一碗十来个钱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