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空路把一盘烤焦的吐司扔在桌上。
“你这是烤了几遍啊?”工藤新一看了一眼。
“给它加上焦香的风味就不需要蓝莓酱了。”黑泽空路像投篮一样瞄准垃圾桶,“哐当”一声,蓝莓酱罐子准确无误地正中桶内。
“你不是说没坏吗?”
黑泽空路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工藤新一就想叹气。
难道“马桶犯罪大师”听起来很光彩吗?
“别提了,吃完打游戏吗?”黑泽空路拙劣地转移话题,“反正今天也没什么安排。”
“说起这个,我能回家一趟吗?”工藤新一用随意的语气问,“我得收拾点行李。”
“好呀。”黑泽空路答得比工藤新一还随意。
工藤新一觉得空路的监视是真的很随便。
“我是可以随便出门的吗?”
黑泽空路撇撇嘴:“你不要搞得一副我囚禁你的样子好吗?明天还要上学呢,总不能咱俩都旷课吧。”
工藤新一无言以对。
***
米花町的街道上,休息日出游的年轻人和家庭来来往往。
似乎和以前跟空路逛街没什么区别。
但工藤新一清楚地知道,那只是他的错觉。
空路对他的态度没有改变,空路自身也不像黑泽叔叔一样能看出前后的变化。
这样混沌的状态相反让工藤新一感觉更不舒服。
他就像发现朋友进传销组织了焦急地想救人,结果朋友转了几圈给他看,说:“你看我很好啊,我就是这样的。”
从理智的角度出发,空路在组织长大,以前也跟他们总说在兼职,对于空路来说,组织和学校一样,都是他生活中存在的一部分,只是单纯的日常。因此,空路这样再合理不过。
工藤新一不知道他到底期待空路还能给出什么反应。
他用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空路。
在冬日的阳光下,空路过度白皙的脸和银发微微透明,像易碎的薄玻璃。
工藤新一突然明白过来,他只是在害怕。
空路现在越没有改变,他越害怕,当他们两人到了不得不站在对立面的时候,空路会不会变成他不认识的模样。
组织对他的态度是基于波本报告的误解,认为他是有用的人才。再加上空路,才创造了如今微妙的局面。
工藤新一没有乐观到相信这样的平衡能一直维持下去。
靠空路想尽办法在组织内周旋?这明显不是长久之计。
工藤新一不可能也绝不会做任何帮助犯罪的举动,一次两次或许还能找到借口,次数一多组织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更何况还有那个考核任务悬在头上。
犯罪组织的考核任务能是什么?
工藤新一的手指嵌进掌心。
同样,他也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他再逞能也得承认,靠他一个人很难做到覆灭这么庞大的组织,但组织盘踞在东京这么久,警方不可能毫不知情。他得想办法联系上警方,在自己暴露的极限内尽量多搜集有用的情报,帮助警察捣毁组织。
也就是说,这样的日子最多只能坚持到考核……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说服空路弃暗投明吗?
心头升起的那一丝小小的期冀被他的理智毫不留情地掐断。
空路是他的挚友,他也无比确定在空路心中也是这么认为。但他对空路的影响能匹敌组织从空路出生起就施加的环境吗?能比得上空路的父亲常年实行的洗脑教育吗?能让空路察觉到一直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是错误的吗?能让空路真正下定决心与过去与家人与熟悉的环境决裂吗?
工藤新一没有信心。
他唯一有信心的是,无论空路怎么样,他都绝不会放弃空路。
“快叫救护车——!”
一声夹杂着惊慌的吼叫声划破宁静的街道,也打散了工藤新一纷乱的思绪。
他向出声的方向看去,是不远处的一家餐厅,里面好几个人围在一团。
工藤新一拔腿就冲了进去。
一位女士倒在餐桌旁边的地上,痛苦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弱,等他掀开跪在旁边急得泪眼婆娑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人时,倒地的女士已经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