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枫玥在他身后厉声叮嘱,直到视野里没了身影,才敢眼前一晕,身形摇摇欲坠。
傍晚被灰色侵蚀,景色渐渐看不清。
澧家寨寨门口的草丛里,藏着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窃窃私语。
“蹲守了大半个月,总算是有机会了。他娘的,一个破土匪窝,比官府守卫都森严。”
“大哥,不会有诈吧?是不是那帮孙子早就发现了,就等我们进去一网打尽呢?”
空气沉默了会,稍显稳重的大哥开口了:“再等等。”
于是刚刚说话的两个小弟屏气凝神,贼眉鼠眼紧盯着空荡荡的寨门,突然一眯眼:“有人!”
“居然真的没人……”白桦拉着包袱,弯腰驼背,鬼鬼祟祟地从寨门前跑过。紧提着着的心弦慢慢下落,就在脚步加快逃离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几乎同时冰凉的刀尖抵上脖颈,白桦欲哭无泪,腿肚子直打颤。
“什么人?”
“别杀我!”
两方几乎是同时开口,随即同时一愣。熟悉的声音让白桦回头,他错愕地对上一张麦色带疤的脸庞,语气听起来好像松弛了,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是你啊。”
半刻钟后,澧家寨附近的林子里。
白桦坐在劈里啪啦的篝火旁,被三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围着,动是不敢动,只能状似低垂眉眼实则用余光细细打量。
这三人里有两个他认识,是护送他们来的镖师,另一个一直抱臂阖目,被称为大哥的人他不认识。
“白小侍,怎么只有你一个下山来了?你家公子呢?”脸上带疤的二哥一边往篝火里添柴,一边不经意问道。
三弟瞟了他一眼,也急切地附和道:“对啊,你家公子呢?我们那天方便回来,你们二人就不见了,探查一番听说是被土匪劫走了,立刻给你家老爷去了信!你家老爷担惊受怕极了,又给了我们一笔钱,请我们把你家公子救出来……”
二哥突然一咳嗽。
三弟哎哎了两声,话又说回来:“不过就算没收到银票,我们也会救的,毕竟送佛送到西不是?”
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便算是熟人了,话又说得好听,要是以前,白桦说不定傻得就信了。
但经过刚才段枫玥的叮嘱,白桦低头默不作声了会,再抬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抹着眼泪直抽抽,话都说不全:“公子……我家公子,他不堪受辱跳崖死了!那土匪觉得我没用,看得不太仔细,正好今日寨子里不知出了什么事,看我的人都消失了,我就趁机跑了出来。呜……我可怜的公子啊,我是跑出来了,可我家公子身娇体贵的,却要在这个穷乡僻壤安身尸骨……呜!”
“什么?!死了?”三弟的反应比白桦还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他爹。
那个一直抱臂不出声的大哥也睁开眼睛看了白桦一眼,眉目悚然,令人发毛。
两个镖师安慰了白桦一通,便提议去拾些柴火,白桦也起身跟去了。埋头捡柴时,白桦心不在焉,一边偷瞄那三个人,一边注意周遭环境。这几个人不是好东西的可能有八成,他得尽快开溜。
可背后有道目光始终跟随,如芒在背。白桦没学过武功,但常年观摩段枫玥练鞭子也能看出来,这个大哥的实力深不可测,别说一个白桦了,八个都不够他塞牙的。
“咱哥俩儿倒了什么霉?同一个人给的镖单,李家兄弟就去隔壁富饶的五溪县,咱俩就来鸟不拉屎的苍峦县。而且,他俩只用把人送到再护送回来,那些找尸体的活儿有别人干,咱俩还得救人,现在好了,人死了,没法儿了吧。”不远处,三弟凑在二哥耳边压低声音。
二哥瞅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你真是傻透了。那老爷把人送进去再救出来,这么折腾,你当他真在乎那贵公子的命?他要的是那个东西!”
“你说,那东西会不会在他身上?”三弟被他点透,一吸气拿下巴指了指白桦恍惚的背影。
“很有可能。”二哥点头。
大哥虽然离他们远,但耳力极好,白桦听不见的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此刻隔着一段距离,三双图谋不轨的眼眸对视,大哥缓缓点头。
“白小侍,我看柴火拾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声音从身边传来,正琢磨逃跑事情的白桦恍惚地抬头,应了声:“哎。”
砰!
一声闷响,白桦后脑猛然挨了一棍,连反抗都没有,就软着身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