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松居。
安静得落针可闻。
站在庭院里,贾氏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黑着脸追问盛怀安:“你是怎麽回事?让人叫我回来又拦着我,怎麽一会儿一个主意?”
盛怀安无奈道:“之前是觉得脸面不好看,想让娘回来主持大局。但我转念一想,扣押叶明珠嫁妆的名声更不好听,我丢脸就算了,不能让娘为我落下坏名声,便干脆作罢。”
贾氏一听他是为自己考虑,脸色和缓了,对叶明珠的憎恨却越浓。
她不屑道:“到底是商户人家的女儿,就是小家子气,比不得你大嫂知书达理,知情识趣。你放心,娘以後一定会为你选个书香门第的媳妇,让你扬眉吐气。”
盛怀安笑着道:“我自然是信的。”
想到温婉清高的柳如眉,他心里也舒服不少。
把消气的贾氏送出听松居,他回到房间,习惯性想在窗前软榻上歇一歇,但突然就愣住了,眼中浮现深深的愕然。
供他小憩的软榻没了。
插着一枝玉兰花的大肚富贵牡丹花瓶没了。
四仕女双面绣屏风没了。
连卧房里的拔步床都没了!
他的房间就这麽……
就这麽空了?!
之前他还觉得屋子被叶明珠布置得太拥挤,处处充满铜臭味,失了文人的雅致,不如清晖园打理得好。
他还想婚後好好教她,改改她的商户女习性。
但此刻房间变得空荡荡的,恢复到叶府来安床之前的模样,已经用惯的好东西都没了,他突然觉得难受极了,心里隐隐有股怒火在涌动。
叶明珠!
他暗暗咬牙。
就算知道她只是被盛云彻挑拨,心里依旧爱极了他,他也必不会轻易原谅她,定要好好晾一晾她!
……
西府外。
叶明珠站在台阶之上,看着仆从把她刚从听松居夺回来的嫁妆装车拿去变卖,心里很难平静。
怎麽能平静?
她走下台阶,擡手抚上拔步床的床柱,仰头看着床身上精雕细琢的花纹,双眸不觉浮上一层泪光。
前世,她在这张床上睡了三年。
这张床见证了她和盛怀安成婚三年间,每个有苦难言的夜晚。
发现盛怀安的丑事之後,她每失眠一夜就在床板上刻下一道印子,提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绝不能去质问他什麽。
但现在,那块床板光滑如新,什麽痕迹都没有。
就像是这一辈子,她全新的人生。
後宅女子的世界很小,前世她被困在听松居,头顶只有一片四四方方的天空,盛怀安轻易就葬送了她的一生,还害了她的家人。
今生。
再不会了!
她不仅会让盛怀安付出血的代价,还会让他和柳如眉的丑事天下皆知,身败名裂!
当然,她也不会被仇恨左右,浪费自己的新生!
“小姐,我们回吧。”宝簪走上前,轻声劝道。
“嗯。”叶明珠颔首。
她在宝簪的伺候下上了软轿。
殊不知,她双眸含泪站在西府门外,看着嫁妆被拉走的模样被不少人看在眼里,对她无比同情,纷纷说起贾氏刻薄贪财的闲话。
几个见不惯盛云彻强夺堂弟婚事,决定趁机参他一本的官员听说这事,竟也改变了想法。
“这桩婚事肯定有内情。”
“盛云彻虽然肆意妄为,但他那样的身份地位,要什麽女人没有?根本用不着强掠妇女。”
“万一真相反转,我们怕是会成为笑话。”
“还是别插手了。”
“……”
一场风波根本没酝酿成形,就这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