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澈离去后,书房里重归寂静,只余下烛火偶尔爆开的“哔剥”轻响。
那句“能要人命的地方”,如同一颗沉重的石子,投入苏锦黎平静的心湖,激起的涟漪却久久未能平息。
他不是在随口一提,而是在警告。以一种不容置喙的方式,将一张血淋淋的网,撕开一角,展现在她面前。
肩上,那件玄色大氅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檀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体温。这份温暖是如此真实,又是如此危险,像一簇不受控制的火苗,舔舐着她用理智筑起的高墙。
情感,是不可控的风险变量。她一遍遍在心里对自己重复着这条准则,试图用冰冷的逻辑压下心头那陌生的、酥麻的、让她感到失控的痒意。她深吸一口气,那檀香气息却霸道地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苏锦黎猛地闭了闭眼。
不准再想。
她指尖倏然收紧,攥住大氅一角。
那份陌生的悸动,被她强行压下。
那片纷乱的思绪,被她瞬间斩断。
她的目光重新凝聚,锐利如初。
眼前,是太子与林婉儿设下的局。
她拢紧了那件温暖的大氅。
她倏然抬手。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食指直直伸出,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
最终,指尖重重地戳在舆图上。
戳在了“广州府”三个字上。
纸张被按得深深凹陷下去。
指节绷紧,泛着白色。
她抬起眼,那目光让一旁的张管事心头一凛。
“你可知‘醉龙草’为何物?
那件玄色大氅,沉甸甸地覆着她的肩胛。
织料的纹理细密,质地厚实。
这股份量,不仅仅来自布料。
它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是那枚令牌的冰冷。
是那场豪赌的开端。
是压在她一人身上的,两个人的命运。
那重量,并未让她屈服。
它顺着肩胛骨沉下。
最终,却支撑起了她的整个身躯。
她的腰身一寸寸挺直。
后颈到尾椎,绷成一条坚硬的线。
她的下颌,一分分抬起。
动作很慢,却带着决然。
那条弧线绷紧了。
拉出一道冷峭的、不容置喙的锋利。
所有的温软都已褪去。
只剩下骨骼与意志的坚硬。
那股从骨缝里钻出的寒意,悄然散去了。
并非因为大氅的温暖。
而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体里,燃起了一把火。
那火,烧的是决绝。
烧的是沸腾的战意。
大氅的温度,只是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