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黎策马上前,身后仅数十随从。
风掀起她的斗篷,露出腰间那盏不灭的白鹤灯。
一名黑甲将领单骑而出,面容刚毅,眼中布满血丝。柳承志。
“你说你是持灯人?”他声音沙哑,“那你说——当年护驾三十六人,最后活着走出宫门的,是谁?”
苏锦黎望着他,一字一顿:“是李崇山。他背着重伤的刘守义,从西角门逃出。而你的父亲,柳元凯,用身体堵住追兵箭雨,换他们一线生机。”
柳承志浑身剧震,握缰的手青筋暴起。
她继续道:“那一战,三十六人出宫,十七人死于宫道,九人死于城门,活下来的只有六个。李崇山是最后一个离开皇宫的人,怀里还揣着半块残破的羽林令。”
风吹过山谷,鸦雀无声。
片刻后,柳承志再问:“那你说,先帝最后一句话,是对谁说的?”
苏锦黎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看见那一夜紫宸殿的灯火将熄。
“不是对任何人。”她说,“是对一盏未燃的灯说的——‘若后世有人能续此火,便是我魂归之日’。”
话音落下,柳承志猛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重重叩。
身后千军随之跪倒,铠甲撞击之声震彻山谷。
“持灯者至,信印共主现!”
苏锦黎勒马停驻,目光越过人群,投向谷深处那座隐没在雾中的石门——巍峨、古老、紧闭如墓。
风雪渐歇,唯有白鹤灯静静燃烧,火焰纯白,不灭不熄。
石门在玉蝉嵌入的瞬间,出低沉的嗡鸣。
凹槽与蝉身严丝合缝,仿佛千年之前便已注定。
苏锦黎指尖微颤,却未退。
她看着那扇厚重的岩石之门自中央裂开,寒气裹挟着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从地底深处吐出的一口旧世之息。
门后无光,却非虚无。
赵九提刀在前,率暗卫持火把鱼贯而入。
火光渐次点亮四壁,显露出藏于山腹之中的广袤空间——一排排铁甲悬挂于架,寒光凛冽;粮袋垒叠如山,封条尚存,墨迹未褪;墙角铁箱堆叠,打开后露出成捆兵册,纸页泛黄却保存完好。
“精铁甲三千副,强弓五百张,箭矢十万支,军粮……可支万人三月。”赵九低声报数,声音里压不住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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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不是残存遗物,而是一支隐军的完整储备。
足以在边地掀起一场无声风暴。
苏锦黎缓步走入,目光落在中央石案上那封密封诏书。
火光照着封泥上的双鹤衔环印——那是先帝私印,唯有托孤重臣与羽林统领才识得。
她未急于拆启,而是先翻开兵册。
字迹工整,条目清晰。
每一页都记录着“柳字营”“鹰骑哨”“夜巡卫”等北境旧部番号,隶属、人数、驻地、补给路径一一列明。
最后一页赫然写着:
“羽林遗部,待信印双至,方可启令。”
她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