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气得手抖,尚未作,门外急报传来:
“城南三百户人家,昨夜齐齐挂起白鹤灯!说是为新嫁娘‘添吉光’,祈福避灾!”
他猛地抬头,眼神惊疑不定。
白鹤灯……那是三十年前先帝赐予羽林忠烈之家的特许灯火,象征“魂归有路,信永不灭”。
一度湮灭,如今竟以婚俗之名悄然复燃。
他忽然觉得冷。
不只是愤怒,更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无力——仿佛整个京城都在和他玩一场游戏,表面顺从,内里嘲讽。
他的命令像拳头打在棉絮上,无声无息地陷进去,连回响都没有。
而自己的女儿,竟也成了那灯火的容器。
苏锦黎收到消息时,正在抄录一份新编的童谣。
《正月灯》:“打花鼓,唱元宵,铃儿挂在红绳梢。娘说铃响驱邪祟,爹说夜路不怕妖。”
简单,朗朗上口,已在学塾孩童间流传。
她轻轻念了一遍,搁下笔。
窗外风起,檐下白鹤灯轻晃,铃音未响,光影却已落地生根。
这一局,他们不再争一枚铃、一盏灯。
他们在争——什么才是真正的“存在”。
有些人以为权力在于禁令,殊不知,当千万人把被禁止的东西变成日常,禁令就成了笑话。
她走到案前,将那枚无铭铜铃握在手中。
焦纸残片在内腔微微颤动,像是还在燃烧。
远处钟鼓楼传来午时三响。
她闭眼,听见整座城在低语。
不是反抗,也不是沉默。
而是一种更深的共识,悄然成型。
萧澈躺在七王府西厢的紫檀榻上,窗外风铃轻响,声音清越却无序。
他闭着眼,呼吸微弱,指尖冰凉。
赵九捧着药碗进来时,看见的是他唇角渗出的一缕暗红——血顺着下巴滑落,正巧滴在摊开的素绢上,像一朵枯败的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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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赵九惊得险些打翻药盏。
萧澈抬手止住他,目光落在那片血迹上,怔了片刻,忽然笑了。
笑得极轻,也极冷。
他撑起身子,从枕下抽出一张黄麻纸,蘸着唇边血,在纸上写下一个字:“藏。”
笔锋凌厉,一气呵成,仿佛不是用血写的,而是用命刻的。
赵九心头一震,不敢多问,立即召来心腹,命人将府中所有明处悬挂的铜铃尽数取下——那是先帝御赐的羽林旧制铃,曾悬于前院廊下,风雨不落。
如今却被裹进粗布,悄然送入地窖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