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季轻舟和他用着同样的牙刷,同样的牙膏,以同样的频率刷牙。
浴室的场景也映在镜子中,低调的装修风格仍能从中看出奢华。
安已头一次想,季轻舟跟她窝在她的出租房里真是委屈他了?
季轻舟从安已的卧室里出来自然是逃不过奶奶的眼睛。
奶奶还瞪了他,“这麽大小夥子,这点耐力都没有吗?”
他默默接受奶奶的责备低头笑笑没说话。
早餐後,季轻舟去书房办公。
他和季扬在公司里是同一个职位,但因为他在读博的缘故,事情不如季扬多。
有时间一起处理了就行。
奶奶带着安已去池边喂鱼。
奶奶问她,“昨晚睡得怎麽样?”
“挺好的。”除了总是有人在她三米之内的出现。
奶奶拍拍安已的手,“床舒不舒服,被子怎麽样,房间里有没有感到闷?”
不知是奶奶搀着安已还是安已搀着奶奶。
她笑着回应,“都挺好的,奶奶。”
她父母离异早,亲缘关系淡薄,她很少有机会体会到祖辈的关心。
尽管她是因为季轻舟的关系才得到奶奶的关照,她还是很感谢奶奶。
奶奶说:“那就好。”
奶奶一走到池边,一群锦鲤围了上来。假山,小池,流水,亭子,绿树,一应俱全。
祖孙二人坐到亭子下,安怡把带着的鱼食拿给奶奶。
奶奶丢了一把鱼食,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家里穷,一床被子缝了又缝,冬天都漏风了,也没办法。”
她跟安以提起从前的事。
那时候奶奶才生下轻舟的爸爸两年多,也就是季临,爷爷就因病去世了。家里的重担全都压在了她一人身上。
幸好奶奶有个制作油纸伞的手艺,靠着油纸伞也能度日。
奶奶的油纸伞质量好丶用的久丶用料扎实,那时候信息远不如现在发达,都是靠邻居们口口相传。
奶奶的口碑渐渐传开。
在奶奶的手里,日子渐渐丰裕起来,奶奶创办了一个油纸伞厂,名叫“遮云”。
遮云在时间的推移下不得不面对科技的进步,尼龙伞和折叠伞的普及给油纸伞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现代伞具更轻便耐用,油纸伞的实用性逐渐被取代,奶奶厂里的工人都不看好油纸伞的前景,纷纷离去。
鸡鸭的油纸伞也卖不出去。
奶奶意识到要麽放弃油纸伞,要麽改变油纸伞的方向。
她慕名到分水去寻找大师学习油纸伞的制作工艺,她想将油纸伞从日用品转为工艺品。
可她到达大师家门前的时候得知他已经去世了。
幸好留有一个女儿继承了他的技术。
于是奶奶便向这个女孩学习更精深更专业的油纸伞工艺。
学成之後,奶奶带着技术回来,开啓了油纸伞转型的路。
後来顺利乘上政策的东风,企业向材料业拓展,就有了现在的遮云集团。
奶奶回想起那个许久不曾出现在记忆里的人。
“说起来她也算是我的师父,”奶奶眯了眯眼睛回想,“她那时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纪,现在应该跟我一样老态龙钟了吧。”
奶奶想到这儿笑了笑,像是冲着时光里的那个姑娘在笑。
奶奶手里的鱼食喂完了,鱼儿也散开了。
安已道:“奶奶您身子骨硬朗着呢,可不跟老态龙钟这四个字沾边。”
奶奶笑笑着,“就会哄我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