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元年九月,秋风已将长安染透。
自代郡军议后,数月光阴悄然流逝。
兰林殿。
“恭喜陛下,卫夫人有喜了。”
太医跪在一旁叩,声音里满是喜悦。
卫子夫卧在软榻上,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刘彻挥手赏过太医,快步走进内室,小心翼翼地扶住卫子夫。
“子夫,又要辛苦你了。”
他握着她的手,又道:“卫青那边的铁血治军,如今已颇具成色。上林苑练出的那套法子,是时候拿到真正的军营里去了。”
“大汉不能只有民富,还要有强军,强国,才能一扫从前的阴霾。”
卫子夫莞尔一笑,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凉意。
“日前,臣妾已接到老骆驼的传信。”
她的声音很轻。
“阿璇,已经就义了。”
“陛下,边关急报不日便会抵京,您……可都做好打算了?”
刘彻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做好了。只要丞相,还像现在这般懂得收敛锋芒就行。”
朝堂之上,风平浪静。
但所有人都嗅得到,这死寂的水面下,是即将吞噬一切的巨浪。
御座上那头年轻的猛虎,爪牙早已磨利,只等一个撕裂长空的契机。
这个契机,在一个天色阴沉的午后,以血与火的方式,撞开了长安的宫门。
一骑快马,踏碎长安长街!
骑士浑身是血,死死伏在马背上。
他与坐骑仿佛融为一体,仅凭最后一丝执念攥紧了缰绳。
冲到宫门前,他用尽生命嘶吼:
“边关急报!璇玑公主……”
声音戛然而止。
人,径直从马背栽下,当场气绝。
他怀中那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竹筒,滚落在地,沾上了尘土与尚温的血。
宣室殿。
死寂。
刘彻高坐御座,神情犹如万年玄冰。
珠帘后,卫子夫尚未显怀,一双素手在膝上攥得死紧,指节根根泛白。
殿下,大行令王恢跪伏于地,双手颤抖地捧着从竹筒中取出的匈奴国书。
他的声音,像是被血泪浸透了,沙哑得不成样子。
“……璇玑公主,不守妇道,助汉使脱逃,失足坠崖,香消玉殒……”
国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殿中所有汉臣的脸上。
有人攥紧了拳,骨节“咯咯”作响。
有人气血上涌,脖颈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