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长公主与生俱来的清冷与威仪。
“陛下。”
“夏侯颇设局逼婚,您知道。”
“您明知他是何等货色,却依旧赐婚,您也知道。”
“您想用我的婚事敲打卫氏,试探大将军,权衡你的君臣之道,这些,我亦知道。”
她抬起眼,平静地注视着御座上那个既是君王、也是她弟弟的男人。
“皇姊可以是你手中的棋子,但,皇姊有自己的骄傲。”
“今日若非大将军,明日史书便会记下,天子的亲姊,下嫁禽兽,沦为天下笑柄。”
“而我,”她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如冰裂,“会在新婚之夜,以三尺白绫,自绝于汝阴侯府。”
“届时,您得到的是一个顺从的臣子,一具你皇姊的尸体,和一个永世洗不掉的污点!”
刘彻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住了。
前世的记忆,如冰冷的潮水没顶而来。
皇姊下嫁汝阴,被夏侯颇毒打,数年折辱,形同枯槁。
那是他心中一道无法弥合的伤疤。
他这一世,本就是为改变这一切。
可权力的刀锋太过锋利,竟让他鬼使神差地,又一次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却没想过,他们会用掀翻棋盘的方式来对抗君王。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世,他们都变了?
卫子夫……
一定是她!
刘彻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穿透宫墙,望向椒房殿的方向。
那个女人,不仅在改自己的命,还在改她身边所有人的命!
她这是在……挑战“天命”!
挑战前世既定的宿命!
她果然同他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归来。
一股混杂着欣赏与至深忌惮的洪流,在他胸中疯狂冲撞。
许久。
刘彻缓缓坐回龙椅,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帝王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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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将这匹脱缰的烈马,重新套上笼头。
用一个它永远无法拒绝的笼头。
“卫青。”
“臣在。”
“擅离职守,功过相抵。”
“当街抗旨,情有可原。”
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
“朕罚你,闭门思过三月,罚俸一年。”
这个惩罚,轻如鸿毛。
刘彻的目光转向刘莘,唇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至于阳信长公主,与臣子当街拉扯,形同私奔,成何体统!”
“朕罚你二人……”
他刻意拖长了声音,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
“……即日成婚。”
“朕就是要告诉天下,朕能娶歌姬为皇后,朕的皇姊,就能嫁骑奴出身的大将军!”
“不管是三代列侯,还是封地豪强,朕就是要亲手捧出一个不专权的外戚!”
“而你,卫青,你敢在朕的棋盘上演出主角的戏,就要承担主角的代价!”
“你这一生,都抹不掉,是朕把你从骑奴提拔成了大将军。你能当朕的小舅子,朕,也能当你的小舅子。”
这哪里是惩罚?
这分明是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