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风声鹤唳。
殿内,昂贵的金丝楠木香,此刻却沉重得像裹尸布。
卫子夫端坐窗前。
两份八百里加急,几乎同时拍在案上。
一份来自西线,字迹狂放如龙蛇。
“去病转向弓月泽,弃辎重,断后路。”
另一份,来自东线,字迹潦草,带着血腥味的绝望。
“李广擅离白狼口,追敌深入,已失联。”
侍立一旁的尹尚宫,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阴沉。
“娘娘,骠骑将军他……他这是疯了!”
她终究没忍住。
“李将军他……这分明是……”
“是什么?”
卫子夫抬手,止住了她的话。
冰凉的指尖,在舆图上划过白狼口北行的位置,没有丝毫停顿。
指尖一路向北,最终停在了一片空白的沙漠。
那里什么都没标。
但卫子夫知道。
那是李广的埋骨地。
她比谁都清楚,李广这一辈子,都在追一个叫“封侯”的影子。
他是一头被功名渴疯了的老狼,任何一点血腥味,都能让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而刘彻……
那个男人,算准了这一点。
他把李广这柄渴望饮血、却锈迹斑斑的老刀,扔进了一个最不可能有猎物的陷阱里。
就是要逼他疯。
逼他自己走向绝路。
用一个“数奇”老将的陨落,来敲打整个军功集团,来为他下一步清算卫氏,埋下最冷的伏笔。
“他回不来了。”
卫子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滚烫的烙铁触碰冰雪的滋滋声。
“这是陛下,赐他的最后‘体面’。”
尹尚宫浑身一颤,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卫子夫的目光,转回到西线那份密报上,落在“弓月泽”三个字上。
她的唇角,无声地扬起。
那不是笑意,是棋手看到对手落入陷阱时,冰冷刺骨的激赏。
满朝文武,甚至刘彻,都以为霍去病是把无坚不摧的刀。
只有她知道。
她的去病,不是刀。
他是猎人。
“传令给‘影子’。”
卫子夫的眼神骤然收紧,锋利如针。
“盯死平阳侯府,曹襄有任何异动,不必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