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斜用马鞭遥指对面那座,由数千辆武刚车环环相扣组成的钢铁堡垒,巨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将身旁那个枯瘦的宦官——中行说,完全笼罩。
“汉人的大将军,就只会躲在铁壳子里抖吗?”
匈奴诸将出一阵粗野的哄笑。
在他们眼中,那座钢铁堡垒,就是一个巨大而可笑的棺材。
中行说眯起眼,那目光像一条潜伏在沙地下的毒蛇。
他压低声音:“大单于,卫青用兵,从不弄险,却招招致命。此阵看似呆板,实则是个血肉磨盘。”
“磨盘?”伊稚斜嗤笑,“那就看是他的磨盘硬,还是我二十万大军的马蹄硬!”
他眼中的残忍几乎化为实质。
“让赵信的人,先上。”
中行说嘴角勾起阴冷的弧度:“大单于英明。用半个汉人的骨头,去敲碎汉人的龟壳,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事了。”
“传我将令!”
伊稚斜猛地抽出金刀,刀尖直指那座静默的钢铁之城。
“第一部!赵信降军!冲锋!”
“谁敢后退一步,督战队,就地斩杀!”
“嗷——”
最前方的数万骑兵出复杂的嚎叫,有被逼无奈的绝望,也有被死亡驱赶的疯狂。
他们本是汉人。
现在,却要为匈奴人,去冲杀自己的同胞。
大地轰鸣。
三百步。
两百步。
汉军车阵之内,依旧死寂。
卫青立于高台之上,面沉如水。
他看着那些冲在最前面,是当年跟随赵信的降军,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当年的那些蛀虫,此刻该全部清算了。
他下达了冰冷的命令。
“前军,举弩。”
数万弓弩手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强弩,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个人的延伸。
一百步!
冲锋的降军已经能看清车阵上闪烁寒光的矛尖,甚至能看到车后那些汉军士卒毫无表情的脸。
他们多希望,那些脸上能有一丝怜悯。
没有。
只有钢铁般的冷漠。
“放两轮,阻其锋锐。”
卫青的命令,如一道劈开死寂的闪电。
“嘶——”
那是箭矢组成的铁雨划破空气的声音。
然后,铁雨坠落。
“噗!噗!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像被无形的镰刀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