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火星迸溅如血。
上林苑兵器司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卫青手中的环刀上。
刀刃处,一个米粒大的缺口,像一只嘲讽的眼睛。
而被他全力劈砍的重甲上,仅仅留下一道浅得可笑的白痕。
败了。
彻彻底底地败了。
卫青的虎口被震得麻,但他感觉不到痛。
他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刘彻的脸色,在跳动的炉火映照下,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一步上前,从卫青手中夺过那柄废刀。
手指在那缺口上重重一捻。
锋利的断口瞬间划破指腹,一滴血珠渗了出来,染红了冰冷的钢铁。
“还是不行。”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淬毒的冰锥,扎进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兵器监令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陛下,饶命!乌兹精铁乃西域不传之秘,矿源被匈奴王庭死死攥在手里,臣等仿制数年,穷尽了典籍,这……这已是极限……”
“极限?”
刘彻咀嚼着这个词,舌尖仿佛尝到了铁锈和血的味道。
他猛地抬手,将那柄废刀狠狠砸在铁砧上!
“铛——!”
巨响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朕的将士,将来要拿这种破铜烂铁,去跟匈奴的弯刀对砍?”
“他们的极限,就是被砍掉脑袋,尸骨无存吗?”
“朕要的不是借口!朕要的是能砍开匈奴铁甲的刀!”
“一个月!”
刘彻竖起一根沾血的手指,像一道催命符。
“朕再给你们一个月!造不出来,你们所有人的脑袋,就给朕拿来当磨刀石!”
他拂袖而去,留下满室的绝望和恐惧。
是夜,兰林殿。
刘彻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坐在殿中,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他身上那股从兵器司带回来的戾气,让整个宫殿的空气都凝固了。
卫子夫没有劝。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等他杯中的酒空了,就为他重新斟满。
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皇帝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能让他暂时卸下铠甲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