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走到她身后,按住她抚在琴弦上的手,声音沙哑。
“朕,不能再牺牲一个公主。”
“谁说,要送公主了?”
卫子夫抬起头,那双平静的眸子里,映着冰冷的烛火。
“陛下忘了,这宫里,还有一座永巷。”
卫子夫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琴弦。
“送去的可以是公主。”
“也可以是一把刀。”
刘彻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要用那些被世界遗忘的,最低贱的生命,去做这盘棋上,最残忍的交换。
次日,长乐宫。
当刘彻将“从永巷罪奴中,择一女子,封为公主,远嫁和亲,暗藏杀机”的计划,禀报给窦漪房时。
这位眼盲心明的老人,捻动佛珠的手,停了许久。
“此事,就交由卫夫人,全权处置吧。”
最终,纱幔之后,只传来这样一句,听不出喜怒的,疲惫的懿旨。
当卫子夫再次踏入永巷时。
她不再是那个被禁足的罪奴。
她身后,跟着捧着赏赐的内侍,跟着手按刀柄的羽林卫。
那扇曾禁锢了她无数个日夜的破败宫门,在她面前,卑微地敞开。
所有宫人,乌压压地跪了一地。
“参见卫夫人。”
那声音里,是自内心的,对权力的敬畏。
卫子夫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
莫姑姑,秋菊,还有那个曾被她一招制服,如今却成了她最忠心的春禾。
她没有说任何废话,只是让内侍,将那些金银布匹,一样一样地,分到每个人的手中。
“诸位姐妹,今日我来,是给诸位一个机会。”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都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卫子夫将匈奴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匈奴使团求亲,指名要一位公主。”
“陛下仁慈,不忍宗室女远嫁蛮夷。”
“故而,想从永巷之中,择一女子,封‘安和公主’,代嫁和亲。”
殿内一片死寂。
去匈奴,与送死无异。
“若有愿者,其家人,三代之内,皆可脱去奴籍,官至五品,良田百亩,府邸一座。”
卫子夫的声音冷得像冰。
“这不是请求,是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