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序川一愣,随後接过。
谢山看了他二人一眼後,便说要去山上耕地,留下谢序川和豆大的小娃娃在厢房里。
不过他让谢序川别急着走,待中午吃过斋饭後再回去。
谢序川点头,脱下身上锦袍,铺在床板上给小家夥爬着玩。
他自己则靠在床边翻起佛经。
这佛经应当是香客誊抄送入庙中,上头字迹并不相同。
谢序川随手翻看。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①
他擡起头,突然呢喃出声:“生有八苦,生丶老丶病丶死丶行丶爱别离丶求不得丶怨憎会。如何无我无相,无欲无求……”①
谢序川怔愣住,忙翻开後页。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①
满眼空花……
他的指尖僵住,眼中浮现丝丝困惑。
这些年他一直遗憾于因一场荒诞怯懦而失去沅珠,他曾强求过,却未得圆满。
可如今,什麽又是圆满?
与沅珠成婚可是圆满?
可崔郁林“起死回生”後,江纨素重回爱人身边,也未得圆满。可见成婚与否,相守与否,未必就是圆满。
所谓圆满,或许也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谢序川垂眸,心头苦涩,突然散了三分。
他的指尖垂落在地,地砖冰冷,心却一片澄净。
谢序川回神,继续翻下去。
伽叶问佛祖,有业必有相,相乱人心,如何?佛祖答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①
谢序川目光盯在上头良久,淡淡浅笑。
心不动,万物不动,心不变,万物不变。
人心丶命运皆无定数,放下执念才可脱离痛苦。
万法随缘,不执则通。
一旦不再强求所谓圆满,所谓恩爱,那缘起缘灭又有何区别?
谢序川脑中浮现出他从徽州回来去见沅珠的那日。
这些年,他一直不敢细细去想那天的一切,如今却是终于能在回忆中,描摹那日的沅珠了。
沅珠一直喜欢鲜亮颜色,那日也不例外。她穿着件桃红色的褂裙,笑容羞赧地站在沈家檐廊下。
得知他去徽州,沅珠为他绣了一箱子东西。
亲手所做。
思及此,谢序川眉眼带笑。
沅珠送过他许多东西,可最後都被谢歧一把火烧光了。
谢歧……
想起那日面目狰狞的人,谢序川突然不觉可恨,反而有些好笑。
这般想着,他也就真的笑了出来。
他摇摇头,转身看着睡得呼噜噜的小娃娃。
谢序川摸了摸他的肚皮,莞尔一笑。
晌午时候,谢山回来带谢序川去庙中吃斋饭。
寺中饮食简单,只是寻常青菜豆腐,便是调味也只放了少许盐巴。
可谢序川却觉得今日的饭菜格外开胃,让他颇有胃口地吃了三大碗。
谢山看着道:“看来你所困惑之事,找到了答案。”
谢序川点头,随後又摇摇头。
放下碗筷,他道:“祖父,那些佛经可能送我?”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