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归期(完结)
“猰魔是来破坏锁神阵的。”九方潇微微蹙眉,“若夜煞魔城那十数万魔兵赶来驰援,这困阵撑不了多久。”
白麟玉神色亦是凝重:“猰魔行为乖张,无称王之心,却极端嗜杀,应不会与那些副魔王们合作,我甚至疑心召唤妖神之举也是他私自为之,只是……”
他顿了顿,又道:“我虽不知猰魔用了什麽招魂之法,但估计与归魂印大同小异,他极可能已操控了夙天的神思。”
此时此刻,锁神困阵已然运转多时,血祭台上空天兵密布,与更远处的人族大军形成合围之势,灵气奔腾,魔氛翻涌,两相冲撞之下,周遭氛围压迫到了极点。
九方潇沉吟片刻,目光在四野之间来回逡巡,忽然问道:
“你方才所言,‘神明陨落,时空重置’,莫非是说,只要夙天一死,所有因他而亡的生灵——麟族,玄阳境弟子,乃至临城那些受逸子洺挑唆,间接因妖神而殒的冤魂,皆能在全新的时空里重获新生?”
“哪有这般简单。”
回话者非是白麟玉,那声音混在魔气之中更显阴冷诡异,听着极不自在。
九方潇循声望去,只见浓郁黑雾里,立着一道异常高瘦的身影,站姿古怪,像是跛了一足。
那声音接着道:“夙天死了还不算完,你要跟着一起死了,那些任人摆布的冤死鬼才有可能得救。”
“猰魔!”
九方潇眼神如刀,霎时召出玄剑,驱散眼前重重魔障,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听懂了猰魔的言外之意。
这世间唯一称得上“真神”的,唯有灵霏圣君。而夙天不过是被剥离出的恶念化身,就连他自己,也仅是这恶念的转世残影。
当年丹魄窃取夙天神力,夙天执念未消,才有了他这转世之人,或许只有他与夙天一同归于虚无,才算彻底终结灵霏的存在,换得寰宇重啓之机!
九方潇思忖之际,身旁的人突然攥住他的手腕。
“别信他。”白麟玉的眼神里充斥着急切和愤恨,急切是为九方潇,而愤恨则直指猰魔。
九方潇猛地回神。
他心中了然,从前白麟玉种种相杀之举必是为拯救麟族,今日一番交谈,加之猰魔所言,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这条性命,若能换万千无辜重活一世,倒是笔极为值得的交易。
“阿潇!”白麟玉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你别信他。我不准……不准你恣意妄为!”
九方潇轻拍他的手,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腕:“放心,不会再抛下你。”
话音刚落,一道剑气疾势发出,他未出全力,已是威风赫赫,锐不可当。
猰魔认出九方潇手中的黑剑,枯木杖狂舞数下,险之又险避过那道锋芒。他从阴暗处露出半张脸,样貌比化名林善时要年轻许多,五官端正,眼底却魔光闪烁,带着不少邪佞之气。
九方潇曾在临城见过他与姜舒对阵,虽有几分能耐,但也难称顶尖。
然而,眼下完全恢复魔人形态的猰魔,竟比那时强悍了数倍不止!
猰魔身上的魔流雄浑霸道,实在不像是他自己的……
“你竟吸收了魔罗的力量!”九方潇想起自己与魔罗一战时轻松取胜,追问道:“魔罗强悍,怎会任你摆布?”
“这还得多谢你。”猰魔连使三招,荡出一阵呼啸狂风,“若非三年前,你在玄妙宫将魔罗打成重伤,他也不会铤而走险,与我定下续命的交易。”
白麟玉趁势攻上,与九方潇刀剑合璧,一招便将猰魔击退数丈,“妖神临世,魔界同样遭殃,凭你之力根本无法控制夙天,又何必作茧自缚。”
“吾儿。”猰魔稳住身形,眼底透出一缕阴险:“你本是我最得意的义子,怎麽帮着这灭族仇敌,与为父反目成仇?”
白麟玉不退反进,扎稳下盘,猛然沉腰发力,劈出一记快招,刀影重重,叫人应接不暇,无力招架。
“这是……”
九方潇看出端倪,玄剑挽出一层清光,瞬间复刻出同样的招式。
两人携手,锋芒破天!
猰魔胸口中招,闷哼着喷出黑红的血沫。他一眼识出这套招式,脸色变得更加幽森不明。
白麟玉道:“三年前的玄阳境幻阵,我与狞魔在熔岩隧道死战,临危之际,他使出一套破釜沉舟的刀法。今日再见到义父本尊,我才恍然知晓狞魔当年的用意!若我所料不差,这套刀法实是义父的拿手绝技。”
九方潇闻言一滞,却见白麟玉动作不停,长刀更快,已将脑中记忆的意境尽数释放。
“义父并非天生腿疾,而是为护兄弟才落下跛足。可这套刀法最讲求下盘稳健,父亲再难精进,因而被迫改使了拐杖。”
猰魔视跛足为毕生耻辱,被人当场戳中痛处,他立时面色铁青,恨声道:“逆子!你敢挑衅,揭为父伤疤,今日便留你不得。”
白麟玉刀锋稍敛,接着道:“狞魔心里尚记挂着兄弟,这刀法的最後一招经他改良,即便腿有残疾也可施展,其中更暗含着破解刀法的关窍,他一直想与你堂堂正正地试刀,父亲何必这般固执冷血。”
“住口!”猰魔厉言怒喝。
一声令下,魔煞之中的魔族残兵嘶吼着扑上,目标非是九白二人,而是魔域外围的人族大军。
九方潇冷哼出声,出手再无保留,滔天剑气只逼得猰魔连连败退——
可同一时刻,天际血雾突然发出缤纷妖光,妖神之力急速催化魔氛,周遭煞气愈发浓烈!
九方潇很快感应到雾海之外,阵心动摇,布阵的天兵似已受到影响。
这一边,猰魔与魔兵死死纠缠,他与白麟玉分身乏术,进退维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