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醒,但闭着眼睛听从。
“再近点。抱着。”
温热的身躯就贴了上来。
“……抱紧一点。”
被睡梦醺得柔软的脸颊埋进她颈窝,鼻息像羽毛一样一下下挠着她,含糊呢喃了句什麽。
燕昭低头凑近,追问了好几遍才听清。
他说,好的。
他好像真的没有底线。
某一个瞬间她在想,如果对他提出一些过分至极的要求,比如要他永远待在她身边,他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声线软软地说好的。
燕昭往後退了半寸,掌心托着擡起了他的脸。
殿内远处留着烛火,又被帐幔掩得朦胧。落在面前这张脸上的,就只剩半分迷离又柔和的光影。
像是觉察到了她的注视,他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
就在昏暗中安静地丶很近地对视。
近得呼吸交织,近得难分彼此。
也难以分辨是谁先靠近。
双唇相贴,在这个喧闹过又归于安静的夜晚,分享着一个绵长丶温柔丶不掺一丝欲念的,单纯的亲吻。
分开的时候他呼吸再次乱了。
但又因为实在太困,就半眯着眼睛气息绵软地望着她。
燕昭突然理解了不早朝。
“今天够了。”她手指在他脸颊轻捏了捏,“我还有事,你先睡。”
说着她就要起身,但刚撑起一半,寝衣一紧。
一低头,才发现他的手还没放。
她忍不住笑了声。
“枕头在这。”她把他抓惯了的那个塞进他手里,“这个送你好了。睡吧。一会我就回来。”
他眯着眼睛仔细听她说的话,听到最後抱紧了枕头,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燕昭坐在床沿又看了很久,恍惚感觉唇角发酸,才发现是她一直在笑。
心情不错。
她掀开帐幔,起身朝偏殿走去。
问题解决了。
偏殿没有点灯,暗得很冷。
他没有底线。他逆来顺受。她不需要想尽办法就可以把他留在身边,如果需要,她也可以办法用尽。
燕昭停在偏殿深处,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不会再有人摧毁她珍视的一切了。
……真的吗?
怎麽不是真的。
……不是吗。
她擡手攀上墙面壁瓶,扳动。
上次开啓时过整年,机关滞涩,一声哀鸣像悲叹。
静夜终结。
“陛下为何还没来?……”
上元夜,嘉和宫,御宴台上,年轻女子拈着酒盏慢慢把玩。听见席间低语,她不为所动。
垂下的睫毛将郁色尽藏,过了片刻,她若无其事擡眸,将台下衆人打量了眼。
酒盏放下,她擡擡手招来身後宫人。可还没开口,视线就被刚走进殿门的内侍吸引。
魏喜。
一身绛色公服,昭示着他远高于其馀一衆宫人的身份,也预告了他此时匆匆赶来,是要传与谁有关的消息。
年轻女子扫了眼身旁的空座,垂眸间一片冰冷。
太极宫。
和通传时不同,门後已经安静了。站在门外,燕昭没急着入内,而是先让魏喜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脚步声远去,她深深呼吸一口,这才推门。
殿内死寂,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然後才是大殿深处正座上,歪斜靠着的明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