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得太急,甚至撞到了桌子,小碟小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但他没有伸手去扶,没有动。
就盯着颤栗的碗盏看着,思考着。
然後又突然坐下,开始快速吃饭。
吃完最後一口,他朝外面扬声:“阿洲。阿洲?”
“帮我找件衣裳。我要去殿下书房。”
虞白几乎可以确定燕昭没有生他的气。
那些饭菜……一小碟一小碟丶分量不大丶种类很多。
是她叫人准备的。不会是别人。
燕昭在关心他的饮食。那就不是在生他的气。
难道是真的很忙……
可他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走在去往书房的路上他脚步如风,尤其想到前几日在宫里,燕昭是真的想要他主动去找,本就坚定的念头一下变得更坚定了。
虽然她当时说的是正德殿不是书房,但应该差不多。
而且,他每天吃着她叫人送来的饭,主动过去谢恩是理所当然。
应该……应该不会太打扰她。
大不了挨一顿罚。
想到这个,坚定里又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期待。
直到他被书房门外的侍卫拦下。
“殿下不在府里。”
虞白站在台阶底下,愣住。
期待和忐忑和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一起熄了下去,他这才想起今日逢十,燕昭进宫陪伴幼帝的日子,是他忘了。
他慢慢垂下了眼睛。
刚要道谢,突然心口一跳,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深呼吸,平静表情,稳住嗓音,他擡眸开口:
“我知道。”
“殿下留了话,让我过来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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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廷,兴庆宫。
红墙青瓦肃穆巍峨,庭中无草木,就连风过都安宁无声。
殿内却截然相反。
临窗边,燕祯丧着脸抱着脑袋,苦闷都快要从头发梢溢出来:“长姐——都两个月没陪我了,怎麽一来就要查问功课?”
“还不到两个月。”
燕昭精确地纠正他,又拈起面前宣纸抖了抖,“字写得倒还不错,别的呢?《尚书》都不通了?从前学的都上哪去了?”
她问得严厉,幼帝一下哑了音。
上元夜冻病了一场,他在自己宫里休养数日又睡又补,没病瘦,反而脸更圆了。而此刻圆圆的小脸垮着,整个人都无精打采。
“……我背就是了。”
他把书卷翻到生疏了的那一页,下巴搭在桌沿交叠的手背上,垂眉耷眼地开始读。
燕昭看着,突然有一瞬的沉默。
兴庆宫很大,窗外的光照不透深处的影。青砖金柱张牙舞爪蔓延过来,快要吞噬掉书案对面的小小身影。
她的弟弟。
她仅剩的亲人。
她不知道该怎麽做。
教习相关的当然没什麽好说——比着她从前的例子照做就是了。但文韬武略以外的,她好像没什麽参考。
视线挪开,燕昭又望向殿外。
是个很好的晴天,冬春之际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的阳光。
她试图回想从前在燕祯这个年纪,这样的天气里她都在做什麽,但发现除了文武功课以外的都不太记得了。
但必定是不想被拘在书案边上的。
“算了,今日就到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