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云想要来扶的手被她一把推开,从翻乱了零落的食盒里匆忙地找。
那张纸,那张红纸,她眼前快要错乱,先抓到手的是块抹布。
买来逗他从没用过的抹布又新又软,边上缀着短短一段金黄。
看清的一瞬,她突然全身剧烈颤栗起来。
那针脚,她认得。
一模一样的走线曾在她指尖下慢慢变得稀薄崩裂脱丝松散,抚摸过端详过千百遍她怎麽会不认得,她怎麽就不认得,她怎麽……
“殿下,殿下,是要找这张吗?”
书云捧着递来她面前。
正红洒金,墨迹清瘦。
人长大了,字也不歪斜了。
只是末尾一笔还是习惯性拉长,带着点轻盈的飘逸。
他一个人偷偷写天作之合,像在纸上画下了一条条小鱼。
什麽都看清了,又什麽都看不清了。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像缺氧已久才刚意识到窒息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气。脑海混乱成泥,不知怎地就想起许久之前,那道浅色身影迈进府门的第一天,当时她想,她想——
天底下哪有这麽巧的事?
天底下……
哪有这麽巧的事。
嗡鸣贯耳,一切都变得朦胧,没听觉,没视觉,没知觉。
唯独一点触感灌进意识,来自被紧攥着的双手。
书云紧紧攥着她两手,扳着指节掰开,是怕掌心的伤又迸裂。
视野恢复了几分,朝右,她看见包裹手掌的绸布,朝左,看见横亘掌心,因充血而粉红的疤痕。
她唤了声书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但还是问,
“为什麽?”
眼前渐渐清晰,在她面前一贯利落干练的书云少见地迟疑。
相处太久了,燕昭对她十分了解。书云几乎只会在和她提到一件事,或者说,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这样迟疑。
于是她又一次问,为什麽。
“是……虞小公子家中获罪那日。”
“殿下不慎摔倒,砸碎了雕给他的玉佩……划破的。”
燕昭努力看着书云口型,分辨每一个字,而後很慢地点头。
“殿下?”
书云担忧地盯着她,“殿下好些了吗,是头痛吗?要不要传吴院使来看看?”
隔了很久,燕昭才认清吴院使三个字。又隔很久,她才想起这称谓是谁。
气息强行平定,耳鸣静了,也看得清了,她在圆桌边慢慢坐下。
“把吴德元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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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房昏暗阴冷,经年腐朽,霉味扑鼻。
房间仅有方寸大,朝西窄窗下,狼藉堆里倒着一个人。
火光微冷,长夜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他眉心微蹙了蹙,终于睁开眼睛。
看清眼前的一瞬,虞白微怔,骤然恐极。
【作者有话说】
掉落30小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