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含笑招手:“快起身入座,地上寒凉。”
裴霜依言站起,莞尔道:“娘娘宫中暖如春日,丝毫不觉冷意。”
“知晓裴大人畏寒,娘娘一早便吩咐多备炭盆。”素问命宫女奉茶,裴霜与霍元晦案前所置却各不相同。
霍元晦面前是一盏瓷盅,素问边揭盖边道:“这是银耳雪梨羹,最宜润肺生津,特为霍大人备下。”
裴霜案上则是上好的雪顶含翠:“娘娘如此周到,臣等感怀于心。”
“是呀,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得我们娘娘如此用心相待。”
“重要之人,自当用心。”徐薇声如清泉,眼波流转间意蕴深长,“二位请用。”她深知二人皆是聪慧之辈,定能领会其中深意。
正当二人欲举盏时,裴霜忽道:“你这羹汤瞧着香甜,让我尝一口。”
“见着旁人的便想抢?”霍元晦故作无奈,眼底却漾满宠溺,细心吹凉一勺递至她唇边。
“且慢——”徐薇出声欲阻已迟,那勺雪梨羹早已送入裴霜口中。
霍元晦一脸不解:“娘娘有何吩咐?”
徐薇见裴霜已饮下羹汤,缓缓恢复从容:“本宫只是想說,若想饮用,小厨房尚备有余量,不必共饮一盏。”
“娘娘有所不知,她就爱抢我碗中食。”霍元晦眼含笑意,“若单独为她备上一份,反倒不稀罕了。”
“我哪有——”裴霜软软控诉。
霍元晦喝着汤,并不回应,只是嘴角一直噙着笑。
“你们呐……”徐薇似是轻叹。
凤藻宫内宫人们看着他们这般缱绻情状,也不免交头接耳,掩嘴笑起来。
“都退下罢,素问留下。本宫有些体己话要与二位大人说。”
虽不解皇后为何对仅数面之缘的裴霜如此厚待,却无人敢置喙。尤其如今熙元帝卧病,六宫皆在徐薇掌控之中,连昔日能与她分庭抗礼的贵妃,如今也只得暂避锋芒。
转瞬间殿内只剩素问随侍。徐薇倏然起身,曳着繁复罗裙疾步走向裴霜,珠翠轻摇间竟透出几分仓促。
裴霜下意识起身相迎。徐薇已至眼前,未语泪先盈睫:“孩子……这些年来,你与姐姐……过得可好?”
“娘娘……”裴霜甫一开口便被截断。
“还唤娘娘?”徐薇美目微颤,泪珠随睫羽滚落,“论姐姐这层,你该称我姨母;论皇兄那层,你也该唤我叔母。”
裴霜心绪翻涌。徐薇嗓音微哑,隐带泣音,那久别重逢的喜悦与失而复得的激动,皆如此真切。
她不禁对自己的判断产生动摇——眼前之人当真会是幕后黑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