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接触过展熹承略的人都知道,他是完全不炫耀的性格,偶尔来那麽一遭也是于无形中润物细无声将装逼贯彻结束。
而厉皎又是典型的心情好时招猫逗狗地接两句茬,不给你面子时,天王老子毁天灭地都连个眼神也欠奉。
总之他没指望厉皎有多大反应。
但是——
他以为多少会有点反应的。
展熹承:“。”
差不多到回去的时间,展熹承又去楼下买了个玉米杯,准备等会儿到医院带给展心安。
随後收拾东西离开的梅扬见厉皎全程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以为他是不信,立刻维护起来:“你不会觉得代表是骗你的吧?”
厉皎侧了下目光,静静地扫了他一眼。
取完餐点,展熹承听见正从楼梯走下来的厉皎说:“有什麽可惊讶的。”
隔着餐厅暖黄的光线视线交会一息。
厉皎轻声道:“他长成那样,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
雪夜道路两侧的灯光被风切得细碎,几人站定在沿街的玻璃墙面。
“既然都说到这个地步,明天有晚自习,那咱们後天就去找张屿!”短短几个小时,梅扬已然从怀疑茫茫宇宙天塌地陷变为当仁不让地一马当先,搓了搓手道。
展熹承却摇头:“不行。”
厉皎鼻尖冻得微红,将拉链一股脑提到下颌尖,扭头看他。
另外两人也满是不解:“为什麽?”略一停顿,霍真意神情忐忑地猜测,“……是有什麽刚才没提到的顾虑吗?”
展熹承往厉皎身旁挪动了点位置,挡住风口,出其不意地说:“後天我要打工。”
梅扬:“……”
霍真意:“……”
厉皎:“。”
*
隔日雪後初霁,只可惜结束得匆忙,经过一夜,操场此时已没留下多少痕迹,地面只馀下镀了一层银光的细薄覆雪。
早自习时间,展熹承一踏进教室就听见同学对昨晚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倒春雪议论纷纷。
物理课前,裹得像个米其林轮胎的阮理理杵在门口喊道:“代表,老叶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九班的班主任叶也年纪轻,资历不深,但很有一套自己的教育理念,叫展熹承过去仍旧是为了下学期的省级联赛。
“我私心还是希望你能参加。”叶也以为展熹承是担心参赛的额外压力,拧开水瓶道,“你也不用太花费心力,首要任务还是高考,假如能进国家集训队保送,皆大欢喜,不成也是个经历。”
“我不是因为怕耽误时间。”
“那是什麽?”
展熹承想了想,坦诚道:“因为我们学校高考名次的奖金比保送高。”
叶也一个呛水差点咬舌自尽。
关键这个理由他还真不好反驳。
学校教职人员对展熹承一言难尽的家庭背景大多心知肚明,擦了擦打湿的办公桌面,叶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嘴巴翕张半晌还是无奈地摆摆手:“当我没说。”
走出年级办公室,走廊另一头迎面过来几个学生,人群中间厉皎背着黑色的皮质琴弓盒,稍稍侧过脸,时而开腔“嗯”一声,身後是寸步不离的陈惟竞。
狭路相逢。
打眼一看见展熹承,陈惟竞脸色立刻一沉,面带不善地眯了眯眼睛。
展熹承平淡如水,奈何身高略显优势,因此也是古井无波,反倒越像不将对方放在眼里的挑衅。
擦肩而过,厉皎似乎不露声色地放缓了步伐。
眨眼即逝的空隙,他指尖点了一下展熹承微敞的领口,一触即收,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力道极轻,以至于展熹承一刹那怀疑刚才的冰凉触感是错觉。
除了他们谁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