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据说是于昨日傍晚接到的命令。”
沐川问:“卢自明可曾离开过西陲?”
“没有。”
左司马猜测:“昨日下午我们刚提审卢自明,今日田建义便被支走,莫非卢自明的上线是高远王?”
傅初雪凉飕飕道:“高远王没参与争储,他一个贪财好色的闲散王爷,不会到了西陲还给自己找麻烦,主子笨丶下属更笨。”
左司马挠挠头,“那要不要抓田建义?”
沐川:“不抓。”
“为何?”
傅初雪接话:“我们为何查田建义?”
“为查通倭。”
“对,我们只是查通倭,而不是查贩卖私盐,更无意与高远王有牵扯。”
左司马不解。
傅初雪道:“倘若我们不打招呼直接在西陲捉了一衆官员,会让高远王作何感想?皇帝又会作何感想?在西陲就要守高远王的规矩,田建义奉命与西域谈生意,我们不能驳了高远王的面子。”
“哦,那现在……”
沐川:“按兵不动。”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左司马当球踢来踢去,左司马隐约从针锋相对中品出那麽点儿……激情四射。
左司马想一窥究竟,又没有赖着不走的理由,只能领命而去。
傅初雪虽然答应帮沐川查案,但没说何时查,沐川让他不舒坦,他也没必要让对方舒坦。
账中又剩二人,傅初雪翻了小白眼,没好气道:“今日身体不适,明日再说。”
沐川已经适应此人翻脸的速度,待其睡去,吩咐厨子做了些甜点。
翌日,傅初雪睡醒,沐川说:“田建义虽审不得,但可以去问问他小妾。”
烈日炎炎,东川侯亲自驱车,世子倚在车内,摇着折扇。
昨日发完脾气,二人便鲜少有视线接触。
傅初雪知道沐川是故意躲他,明明是自己找别扭,但看沐川这样又觉着不舒坦。
申时,二重返驿馆,直奔田建义小妾房间。
小妾母家姓沈,一直没取名,跟了田建义後,盼着有朝一日被叫“田夫人”,没成想田夫人他哥犯了诛九族的重罪,便让旁人唤乳名沈娘。
沈娘被赶出别院後受二人照顾,感激涕零,将知道的都说了。
“三年前,田建义攀上焦宏达的线,靠贩卖私盐起家。近些年在灾荒时,打着官府的旗号低价买地,成了地主。年前焦宏达晋升知州,说有发财的生意,田建议遂放弃种植水稻,改种风火参。”
傅初雪皱眉:“风火参为何物?”
沈娘说:“听闻是一种草药,具体我也不知,二位若想深究,不若去富宁郡看看。”
听闻主子回驿馆,焦宝立刻赶来,鼻涕一把泪一把:“主子这几天可担心死我了,若是再不回来,小的就要上吊了!”
傅初雪赏他个脑瓜崩,“驱车。”
有了车夫,沐川坐进车厢,傅初雪斜他一眼,没有说话的意图。
审死一个卢自明,扯出一个不能审的田建义,现在来了个种风火参的焦宏达,背後还有一个身居高位的高远王……此案涉及诸方利益,愈发扑朔迷离。
善县距富宁郡仅半日车程。
沿途草木郁郁葱葱,稻苗长势正好,直到出现一处洼地——
该处并无水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紫黑色植物,根茎细长枝叶粗大,生长的它的土地呈现灰败之象。
将尚好的农田改种风火参,怪不得西陲无粮借给延北。
傅初雪说:“停车。”
焦宝听令。
二人下车,傅初雪走进洼地,屈膝近看紫黑植物。
此地放眼望去全是风火参,如此大规模的种植,高远王必定知晓,高远王最会奉旨行事,纵容下官改稻种草,只能是上头有令。
傅初雪冷哼一声,道:“让快要杀头的官,去谈生意,高远王下得一手好棋。”
焦宝不解,“主子这话是何意?”
傅初雪淡淡道:“田建义生意谈成,高远王对朝廷有交代,日後东窗事发,田建议兴许已经被东川侯以通倭之罪就地处决,死无对证!”
焦宝会晤,“高远王知道焦宏达种风火参,怕在西陲失了民心,所以无论是种植还是贩卖,都让田建义去谈,这样就可以撇清关系。”
“对。”
焦宝拍脑门:“高远王对朝廷交差的同时又不失民心,两边都做好人,果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沐川看向漫山遍野的风火参,冷冷道:“唐志远终日花天酒地,让旁人误以为他贪财好色,把我们都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