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川食指刮过他的鼻尖。
“棋子都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我若不顺着他说,让他以为我是棋子,怎麽能答应我?”
奸计得逞笑嘻嘻的小模样,撩得沐川心痒,朝着白嫩的脸蛋“啵”一大口。
傅初雪擦擦口水,满脸嫌弃,“我即将入内阁,春闱後在朝堂崭露头角,扳倒曹明诚後就是丞相……四舍五入我现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而你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老光棍,我们差距太大,你要有自知之明,别总动手动脚!”
沐川:“嗯。”
日光西斜,二人谈天说地,从下午聊到傍晚。
焦宝在门口探出半个小脑袋,笑眯眯道:“开饭咯。”
傅初雪:“师傅呢?”
焦宝:“没回来呢!”
傅初雪推了把沐川,沐川理了理衣衫,说:“我去接。”
沐川走後,焦宝小声问:“主子又让他占便宜了啊?”
“你情我愿,怎麽能叫占便宜?”
“可他先是胁迫主子查案丶又让主子从延北追到长唐丶现在还吊着主子……自始至终都在占主子的便宜啊!”
傅初雪皱眉,“我们俩的事儿,你瞎掺和什麽!”
“小的知道劝和不劝离,可他一直没点儿表示,就是彻头彻尾的渣男行径……”
“行了。”傅初雪打断,“我还没原谅沐川,你别瞎操心,还有,以後不许说他坏话!”
焦宝被噎得嘴歪眼斜,不再吭声。
*
从酉时等到亥时,沐川仍未归。
傅初雪披着锦袍坐在一楼,面向门口望眼欲穿。
子时刚过,沐川独自归来。
“师傅呢?”
“他……”沐川声音有些哑,“他不在了。”
“不在了?”傅初雪诧异,“他去哪了?嫌角楼不舒坦去沐府了?还是和于天宫去游山玩水了?”
沐川嘴唇翕动,缓缓吐出四个字,“师傅死了。”
“死了?”
沐川闭眼,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些许颤抖,“于天宫说,我走之後,锦衣卫将太医馆围了起来,潘仪在旁边看着,是班飞光动的手。”
“班飞光自刎,死前写了认罪书,说是受乌盘指使,在西陲给倭寇放行;还说乌盘通跋卖国,泄露延北布防,事迹败露便让北部首领的妻子来作僞证。”
傅初雪手中的茶盏猛地砸在地上,碎瓷四溅。
“乌盘一个跳大神的,怎有权放行倭寇?又怎能搞到延北布防?这分明就是杀人灭口!没有嘉宣默许,锦衣卫怎敢在宫中杀人?”
马家千金看上卖烧饼的,生了孩子没钱养,冰天雪地冻死儿子;殷红与唐志远私奔,生了孩子爹不认,被曹明诚祸害二十馀年;他非要与沐川春风一度,追着沐川来长唐,害死了师傅。
不考虑的结果的爱情,最後终将惨淡收场。
师傅破了奸佞的局,他们便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报复。
傅初雪狠自己一时脑热酿成大错,恨自己没能洞悉全局,恨自己下午还跟沐川卿卿我我。
“不告而别,不就是想让我追着你来长唐,助你破局吗?”傅初雪狠狠抓住手臂,指尖因过于用力而泛白,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红得骇人,“现在局已破,师傅死了,你满意了吗?”
“隔墙有耳,祈安先冷静些。”
傅初雪降低音量,每个字却像淬了冰,“为了复仇,假惺惺地认他做师傅,对他没感情丶他死了你能冷静;我与他相识十馀年,早已将他视作父亲,让我如何冷静?!”
“下午你为何不在太医院守着师傅,为什麽要回来,为什麽要让师傅死啊?”
殓尸时,沐寓家vip川险些没站稳。
瘦骨嶙峋的老头背在背上似千斤重。
仔仔细细地清理身上的血渍,送到宫外入殓,订了棺材又回到宫中。
大虞不能没有征战沙场的将军,也不能没有制衡奸佞的权臣,但可以没有揣度天意的观星师。
窥探天机是皇家大忌,就算班飞光不动手,师傅也肯定活不了。
师傅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傅初雪拎不清,他不能乱。
沐川强作镇定,“师傅死了我也伤心,可若这时窝里斗,岂不是正中奸佞下怀。”
傅初雪动气蛊毒发作,频频猛咳,“你复仇,为何要让师傅把命搭进去?”
“祈安,你明知错不在我,真凶还在逍遥法外……”
“错不在你?”傅初雪推开沐川,一柄折扇抵住他的喉咙,“君言,雪融时定归。”
“雪已融,君何故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