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延北时,沐川曾想:若他身死,傅初雪能早些忘记。
而傅初雪与他完全不同,肆无忌惮地宣泄爆棚的占有欲。
沐川叹了口气,“想要便来要吧。”
傅初雪又开始叛逆,“总光膀子勾引人,贱兮兮的还当自己是什麽稀罕货!”
在集市走了半天,又在床上闹了半晌,傅初雪应该是累了。
沐川看破不说破。
傅初雪食指卷起他的发,有一搭没一搭地玩,“临死前,我想谈个恋爱,顺便收复河山。”
“嗯,是很远大的志向。”
“想和垂云白日朝堂波谲云诡,夜里塌上踉踉跄跄。”
“好,等你成为只手遮天的权臣,再来收拾我。”
许是回答得有些敷衍,傅初雪恶狠狠道:“若身死长唐,我要你一辈子记得,记得你的命丶唐沐军的仇,是用我的命换来的,馀生无法再与别人开啓新的生活,永远无法摆脱我!”
沐川握住他的手,说:“我不会独活。”
月上中天,沐川抱小雪下床,将它锁在门外。
傅初雪很乖,像个黏黏糊糊的小木偶,随便摆弄。
小雪在门外听到几丝嘤咛,挠门到天亮。
*
第二天,原计划是去集市逛,但傅初雪没起来床。
府里没东西,沐川怕伤到他,昨夜没做到最後。
小雪挠玻璃,沐川走出卧房,见焦宝杵在门口,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皇上召见,门外的公公已等候多时,东川侯再不出门,小的怕是要砸窗户了。”
沐川戴上扳指,留了张纸条,火速滚去宫中。
诏乐殿上,嘉宣坐在龙椅,开门见山道:“先别动李斯。”
李斯有曹明诚与西域业务往来的证据,皇帝不让他策反李斯,就说明对此事心知肚明。
沐川说:“曹蕴曾说‘父亲是大虞最大的官”,杀了江达後丶曹明诚又买通衙役为其脱罪……”
“曹蕴十恶不赦,曹明诚发国难财,这些都不是一两天。”嘉宣神色淡淡,“三月中旬,待风火参的钱到账後,朕要上朝。”
国库空虚,皇帝要用贤臣也要用奸臣,西域的生意是曹明诚谈的,成交之前皇帝不能动他。
沐川想了想,说:“臣可以……”
嘉宣说,“每颗棋子都要有固定的位置,若你占了别人的位置,局势就乱了。”
沐川不解。
嘉宣挑明,“若是成功倒曹,则皆大欢喜;若是曹明诚没倒,那谁来承担後果?大虞死了个亲王没什麽,但若死了将军……倭寇丶跋族来犯,何人率兵迎战?”
致命两连问,问得沐川哑口无言。
皇帝给他撑腰,是因为他有用,他曾将皇帝当兄弟,而皇帝却一直将他当棋子。
傅初雪说得没错,依皇帝的脾性,若是他没去西陲征粮丶若没见到哑女丶卢自明没参与通倭……或许唐沐军就死不瞑目了。
师傅曾说,当曹雪危在旦夕时,唐志远会弹劾曹明诚。
沐川心有不忍,“倘若唐志远不管皇後死活……”
嘉宣声音顿时低八度,“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陛下为何执意如此?”
明知是错,还要一错再错。
“棋局已开,要想得胜,必须有棋子到那个位置去。”嘉宣眸色森冷,“已经犯了错,莫不如将错就错,一条路走到黑,也算是有始有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