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是朕对不起你。"
诏乐殿前,玉阶之下,圣旨明晃晃地横在两军之间,潘仪毫不留情地将皇帝犯下的罪行公之于衆。
储君之争,嘉宣是仅存的皇子,而明德帝为何宁愿将皇位传给不足十岁的皇孙,也不传位于他?
答案昭然若揭。
此前屡次搬皇帝压人的阉党,此刻图穷匕见不再用敬称。
“六年前,若不是唐池晨从中作梗,说东川侯有谋反的心思,先帝早就会彻查龙封坡的案子。”
“东川侯为唐池晨南征北战,而他为了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在您背後捅刀子。”
“让十万唐沐军死不瞑目的奸细就在这里,冤有头债有主,今日咱家就给您个机会。”
潘仪挥动枯瘦的手掌,锦衣卫将龙辇擡到玉阶之下。
嘉宣心如擂鼓,原来潘仪留他的命,是存心让他难堪。
沐川若是不念昔日旧情,完全可以先杀了他,再杀了潘仪。
可就算他再不堪,现在也是皇帝,倘若沐川杀了他,便等同于谋逆。
沐川比了个手势,身後轻骑从锦衣卫手中接过龙辇,退到百米开外,抱拳道:“臣救驾来迟。”
回宫途中看到鹰凖,便令轻骑卸甲快马加鞭救驾,进皇城要下马缴兵刃,此刻锦衣卫衆多,若短兵相接恐难得胜。
嘉宣气若游丝,“之前……是朕对不起你。”
沐川不语。
他对沐川早已没有任何信用可言,他的对不起,在沐川听来或许是为了保命的权宜之计。
沐川提刀上前,将他护在身後,就像小时候保护他那样。
国不可一日无主,为臣者不可不忠。
锦衣卫手持利刃,将正殿围得水泄不通,唐永贞应是在殿中。
“唐池晨同乱臣贼子别无二致,唐永贞才是正统,而唐池晨认为明德帝认人不清,让唐永贞去暗巷当狗。”潘仪奸笑,“就是棕色毛发的巨犬,东川侯可有见过?”
潘仪应是得知西陲战况,见大势已去,便报复唐家。
可若想报复,为何要留着皇帝和唐永贞的性命?
曹明诚说,潘仪父母死于父亲刀下,所以潘仪目的不是报复唐家,而是找他报仇。
潘仪尖细的声音响彻殿前,“唐池晨被蛊虫啃食得神志不清,唐永贞又是条狗,唐家气数已尽,东川侯何不取而代之?”
嘉宣最怕卒取代帅,按着太阳xue边咳便说:“你若杀朕,便是谋反,日後会遭无数史官口诛笔伐……”
敢抗旨又何惧口诛笔伐?
沐川对龙椅毫无兴趣,只想还大虞一个清明盛世,而嘉宣失态的样子太过可笑。
日影西斜,沐川岿然不动,将锦衣卫布防尽收眼底。
潘仪见劝不动他,不得不改变策略,“东川侯这般忠心护主,咱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事已至此只能鱼死网破。”
阉人做事畏首畏尾,对皇帝能直呼其名,却改不了对自己的称呼。
“明日午时,还在此处,用禁军和唐沐军的兵符换唐永贞,东川侯若敢耍诈,唐家就没後了。”
沐川应下。
“若让阉人拿到兵符,不仅不会放人,还会砍了我们。你同他讲什麽道理?他是罪大恶极的倭寇……”
现在知道潘仪是倭寇了?之前想什麽去了?
为了坐上龙椅,甘愿被锁在诏乐殿这座囚笼,终日与自己对弈,自欺欺人地以为得到了天下,没想到终于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