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你好你好。”
李自军笑的眼纹都出来了。
转念,不行,老婆子还没同意呢。
又瞟了眼驾驶位,之前他还和老伴统一战线,把儿子骂了一顿。
不行,他得端着点儿。
“嗯,你好。”
李自军收了笑意,抱着两瓶散白,端端正正坐在後面,眼睛看向窗外,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宛栀摸摸鼻子,坐正身体。
李呈透过後视镜把父亲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他心里想什麽,默默伸手握握宛栀。
宛栀挠挠男朋友掌心,看着前方,微微摇头。
她没事的。
平日里上班,最大的乐趣就是听诊室里打针的婆婆阿姨们闲聊,宛栀闲的时候还会拉上她一起。
那时候宛栀单身,又正当龄,话题自然而然的就向找对象丶婚姻这些倾斜。
有的阿姨会感慨现在小孩子都不找对象了就喜欢一个人潇洒,有的阿姨会很严肃的劝宛栀不找对象是对的,也没必要结婚生小孩,麻烦。
接着话题就会转成婚姻这座围城里七零八碎的烦心事,件件事不大,都挺闹心。
最终阿姨们都会笑着说,小宛脾气好性格好,也适合结婚,肯定没有婆媳关系,往那一站,谁都没脾气了。
宛栀听了直摇头,他们哪知道她压根就没有跟长辈相处的经验呢,坐在一起都不知道聊什麽,跟这些患者们聊的开,也只是因为她身上还穿着护士服。
把他们‘伺候’舒坦是她的工作。
车向小区深处驶去,宛栀扯扯脸上的肌肉,勾出一丝笑容。
输液间隙护士又来看了两次,後来可能是临到交班时间了,五六个护士一起来查房。
征得家属同意後,护士长让一个护士扶起王淑珍输液的那只手,让护士们挨个来看。
留置针自小拇指根处开始,一路从指骨延伸全部软头藏进血管,直到手掌外缘。
这个地方血管弹性很好,穿刺的难度就在于血管极细且跨越骨关节,稍有一丝偏差或者手抖,就会失败。
昨天2床患者从急诊转进来输完液後,针就被直接拔掉了,护士长还觉得遗憾,刚才开完会回来,听说本人又来了而且帮忙把针扎上了,就趁着交班抓紧来让科室护士集体观摩一下。
没见到本人还是可惜了。
郭文凤正拿着棒针勾红包,听见宛栀被夸,心里喜滋滋的。
高档毛线是不一样,不散线不挂针,图解是里面自带的,很好认。
王淑珍自己手里的毛球也不捏了,伸手捏郭文凤织了一半的红包。
郭文凤索性打了个结,把棒针抽出来,随老姐妹去捏,耳朵全神贯注的去听护士长开会。
等护士们乌泱泱的走了,郭文凤牵起老姐妹输液的手,摸着褶皱的皮肤,目光定格在留置针上。
护士长说那一大堆她听不懂,但她听懂了一句。
‘高手在民间,你们心里要清楚,在很多民衆眼里,你们这些个三甲护士都比不上家门口诊所的,以後要谦逊勤学,而且态度要好,知道吗?’
听得她心里那个熨帖呀。
想着想着,郭文凤又问老姐妹,“珍儿,你说,其实三甲也不比诊所那麽强吧?”
她也没指望珍儿能回答,兀自说这话。
“是稳定,有编制,工资还高,但我听说也得看科室,基础工资也就那样。”
“还得倒班,昼夜颠倒的,内分泌都紊乱。”
“科室同事那麽多,要是再碰上个不好的领导——”
郭文凤低头,那半个毛线红包砸到她手里。
她看过去,王淑珍张张嘴还说什麽。
她贴近了才听清楚。
断断续续的。
“…小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