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周不说是也不是,仍然笑着,“听说贤王殿下的妃子有孕了。”
萧秣不动声色,温行周又道,“李党已亡,陛下仍不立後吗?”
萧秣神色微动,倒没料到他此情此景还能问出这种问题,一时心头五味翻陈,“你……”
难道还真对我抱了那般心思?都这种时候了,不问问自己的处境?
萧秣的表情实在泄露了他的心情,温行周笑着咳了几声,换了个问题,“那麽,陛下是要对四方楼动手了吗?”
是的。
萧秣至今对四方楼的秘术知之甚少,哪怕温行周说他大病一场後失了功力,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也不想再面对为了求他宽恕时磨的双膝鲜血淋漓的温行周,思来想去,还是先同上一世一样将温行周软禁起来为好。
但他忘了温行周即使被软禁起来也能用秘术观卜,还是叫他知道了自己要做的事。
不管是哪一世,温行周毕竟为大啓做了许多事,这一世又真如他自己所说,“护”过他几次,萧秣原想不如让他在糊涂中死了,也算潦草还他一份恩情,但他既然已经知道,萧秣没有否认。
温行周先前的咳嗽又使口唇溢出许多鲜血,他浑不在意,只是又问,“殿下记不记得,臣发现殿下装傻的那一天?”
萧秣留心到他换了称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不影响他顺着温行周回忆下去,点了点头,“你是怎麽发现的?”
“殿下装的真的很好,只是殿下被臣推醒时,眼神里有杀意。”温行周说,“就只是那一刻。”
萧秣也没料到结果真正如此简单,但温行周主动将过往剖白,萧秣也起了些说话的兴致,他正好也有些话想问,不过是温行周始终不说——说不说实在也不影响最後几方的定局,也就罢了。
萧秣坐在他床前的座椅上,主动接着温行周的话往下说,“那老师记不记得之後,你问我还记得多少之前的事。”
他说自己痴傻以前的事都记不清了,
温行周便反应过来,“你都记得。”
萧秣点了点头,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早知道我都记得,是不是那时你就会把我交给萧垣了?”
若是交给萧垣,萧垣大概也不敢在老臣和儒生们灼灼的目光中就把他直接处死,但总有其馀办法让他生不如死,叫他永远坐不上这个位置。
温行周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摇摇头,声音已经极轻,“这件事已经发生,便没有早知道了。殿下如果一定要问我,我没有答案。”
萧秣于是盯着他,“那我如果问你,现在你後悔了吗?”
温行周张张嘴,似乎想说什麽,但使不上力,又合眼晕了过去。
今日是无法再同他说话了。
萧秣走出房间,周丛书正端着一盆净水在门外候着。
萧秣忽而想起什麽,叫住行礼後要往里走的周丛书,“温行周说他生过一场大病,什麽时候?”
周丛书一脸茫然,他说,“师兄每次观卜後,都会像今天这样……”
“不是今天这种病,是他醒来後失了武功的那场病。”
周丛书一愣,犹豫片刻,还是说,“天丰三十八年,秋天,那件事……之後。”
天丰三十八年秋,宫变丶太子被废丶七皇子劫亡丶昭皇贵妃撞柱而亡。
温行周竟在那件事之後,大病一场甚至失了武功?
这难道只是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少年温行周在其中除了将他拐出宫中弄傻後丢弃,还做了什麽?
为什麽与上一世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