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虞冬不哭了,用袖子擦干脸,恢复神色,尽可能镇定道:“谢谢你,你和李锋锐确实不一样。”
姜落懒得聊李锋锐,手插着兜,平淡开口:“为什麽又来找我?”
“你说的。”
虞冬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一点距离,隔着约莫三米,看姜落:“你说,我开口,你能帮就帮,交个朋友。”
姜落点头:“对,我说的。”
流露一个“你只管说,我听着”的平静神色。
虞冬开口,非常简洁明了:“我们家在新加坡的服装厂撑不住了。”
姜落:“多久了?”
虞冬:“一年多了,一直在亏损。”
姜落问得利落:“为什麽不关?”
虞冬:“投入太大了,不关还能有点进项,关掉,就真的彻底完了。”
姜落:“问题在哪里?”
虞冬反问:“你知道开服装厂,最大的也是最让人难以察觉的风险是什麽吗?”
姜落平静开口:“赚钱的速度赶不上机器贬值的速度。”
虞冬错愕:“你竟然知道?”
姜落:“虞小姐,我在问你,你们新加坡的厂,问题在哪里。”
虞冬这才道:“我大学毕业那年,我爸找朋友借了很多钱,更新了工厂的设备。”
“我们都以为,最新的设备,最好的机器,就能提高做衣服的效率,也能降低成本。”
“哪知道用了新设备,效率并没有提高多少,那两年工厂的订单量又少了,人工成本还增加了很多,工厂马上就不行了,一开始是发现利润少了,後来是不赚钱,再後来连本都开始保不住。”
姜落:“所以你回国,其实是想看看能不能把厂搬到经营成本人力成本更低的地方,盘活工厂?”
“是。”
虞冬点点头。
姜落非常直接:“你希望我帮你什麽?”
虞冬又上前两步,看着姜落,诚恳的恳切的目光:“鸿明的股,我们早就买了,你能让我把厂从新加坡搬过来,把厂给我,让我经营吗?”
姜落淡定的:“你心里清楚,这不可能。”
虞冬只得道:“那姜总愿意帮我什麽?”
姜落看着虞冬:“我是你,我就立刻关掉新加坡的厂,及时止损,然後重新在国内开厂。”
虞冬难以接受,神情也很难受:“如果是这样,就是真的破産了,我爸我妈会背上很多债。”
“我也不可能有钱再重新挑工厂丶入股经营。”
姜落突然道:“你们厂的设备哪里的?”
虞冬:“全是日本进口的。”
姜落:“缝纫机熨烫机这些,大概都是什麽型号?”
虞冬报了型号,姜落想了想:“机器不算旧,是新的。”
“你们最大的问题,是你们在新加坡开设工厂的经营成本太高了,人力成本也高,订单量多,还能赚一点,一旦订单量下来,马上就会赚不到钱。”
姜落觉得有点奇怪:“你们供什麽货,怎麽会订单量大幅缩减?”
虞冬:“出口的,都是卖去欧美。”
姜落一听就明白怎麽回事了:“不赚钱和汇率也有点关系,最关键的,是你们的市场被国内瓜分掉了,你们卖5美金的衣服,在中国只要1美金,甚至更低。”
虞冬:“是这样的。所以我才会回国。”
姜落不看虞冬了,走去办公桌边,边翻等会儿要看的东西边道:“新加坡的厂,你救不了,你今天不关,亏损得会越多,你们的债务也会越多。”
“你只有一条路,关新加坡的厂,及时止损,来国内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