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平缓地锁门下楼,不疾不徐地去到了学校里的药店。
这家连锁药店是华兴基因科技底下的品牌,他有任何需求根本不需要处方,但为保万全,虽然麻烦些,他平时配药都是趁着去做心理疏导时在心理诊所取药,但是现在他也顾不了那麽多。
看店的夥计显然认识许宴这个大老板儿子,一看见他便从转椅上站直起来,一脸讨好地笑道:“许少,您来了。”
许宴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正要念出一连串的药物名称,让对方去为他取,那夥计却已经动了起来。
“还是老几样吧,许少,知道您一直要用,我这都给您提前备好了。”夥计转门进了库房快速地取出了一大袋的药品,接着朝他递了过来,“不过您这药怎麽下得那麽快啊,不是拿来吃的吧?”
许宴没接,他的视线定在袋子上,隔着层塑料薄膜的药盒变得非常模糊,但通过色块他也能够得知这的确是他一直在服用的药品。
他几乎是在瞬间认知到了什麽。
许宴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突然一记眼刀向着对方扫了过去。
那夥计被这一下弄得发怵,他的胳膊仍有些尴尬地悬停在空中,这一大袋子的药可不轻,他换了只手提,赶忙呸了几声道:“您做什麽事也是我过问的,是我多话了,您别介意。”
说着他再次将袋子往前递了递,最後屈腰便要将其送到许宴手上,但许宴突然地一把将东西抢了过来,接着转身便走。
一大袋子药险些没兜住散落在地,夥计看着许宴愈发遥远的背影感到一头雾水。
许宴停在无人的路灯下,为他信任也不得不信任的心理医生打去了电话。
电话几声响後接通,许宴语气如常地开口道:“王医生,抱歉这麽晚打扰您,但我有件事情想向您咨询一下。”
“啊。。。。。。”王医生沉吟了片刻才道,“许宴啊,你说,乐意之至。”
许宴没有忽略这似乎是在辨认他是谁一般的语调拉长,他的眸色更晦暗了几分,手指紧紧地扣着手机在耳边,像是要将手机捏碎,但语气仍是极为从容地道:“之前您和我表达过他并不是很配合治疗。”
他停顿了下,听见一阵纸张窸窣的声响,对面似乎在这一刻开始动笔记录。
他的这位心理医生永远都是温和耐心的姿态,但是此刻,他的言语间隔不过两三秒,对面便似有些等不及地道:“是的,你有什麽新发现吗?”
强压着喉间渗血的感受,许宴极缓慢地嗯了声,才堪堪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之前我就跟您提起过,他一直在丢我藏起来的药,不过最近越来越过分,原本我服药的时间就因为他很没规律,我担心这会影响药效,想问问您有没有什麽办法,是可以不用那麽频繁服药的,比如一天吃一次就足够。”
至于对面有关用药变化的回答,许宴没有听得太清,因为他原本就不甚在意。从对面没有否认‘那个人格并不配合治疗’的第一刻,就已经证实了他的一切猜想。
原来是这种意思。
配合治疗的主人格和状态不稳的副人格,居然是这种意思。
难怪从认真看病开始,他的意识就总会被压下去,被那个人格占据更多时间;难怪他的记忆会存在莫名其妙的断格;难怪这几天他没有服药,那个人格的出现反而变得更少。
难怪他奇怪,以那个人格对于宋初昀的情感,在发现自己的搅局後,怎麽会如此轻易地只是扔扔他的药那麽简单,原来是等在这里报复他,让他主动地发现这一切。
难怪这位心理医生总要与他强调认知障碍的本质,让他不要太过在乎主人格与副人格之别,都是同一个人,因为病好时隐退的主观意识从来就不会是那个人格,他才是那个真正需要做出退让与付出的牺牲品。
一直以来他都在自以为是地认为,没有一个独立意识会甘愿如此,配合地好好治病,所以哪怕真相已经与他近在咫尺,他也从未起过疑心。
不过的确,没有一个独立意识会甘愿如此。
他不会再服药了。
许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结束的这通电话,并将那一大袋的药品丢入了垃圾箱,他只是突然记起发现自己精神分裂最初期查询资料的那晚,他曾经检索过的一个案例。
那是一个主人格陷入沉睡,被副人格控制身体数三十馀年的故事。
自己这个跳梁小丑,究竟有多可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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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谁才是主人格我感觉一直写的很明显,而且信息素的设计也有提示,怎麽看“玫瑰”都才像是简单直接的味道,“玫瑰酒”很衍生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