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成洲恨恨地咬着牙,不得不承认心中有些许嫉妒了。
又想起昨夜的种种,和那个被关进光牢里的梦,商成洲决定今日都不再理会齐染了。
可刚喝完半盏茶水,身後又贴上了一具微凉的身躯。
未等那双胳膊环过来,商成洲猛地一扭身,用近乎滑溜的姿态躲开了这个怀抱,只绷着脸将一套干净衣衫丢了过去,冷着脸道:“穿好!”
说罢,他自顾自扯过挂在衣架上的衣物穿戴整齐。再回过身,却看到齐染仍抱着那团衣服,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灰蓝色的眸子略带些迷蒙似得静静地看着他。
心头那点微不可察的烦闷更烧了起来,商成洲轻啧一声,最终还是认命般向前。
他从齐染怀里将那团衣物扯出来,三两下给他拢好系上系带,又蹲下身,握住那只冰凉的脚腕,将鞋袜囫囵套上。
刚将人勉强收拾齐整,外间便传来了轻柔的叩门声。
“贵客安好?今日离店前,可要用些半江城特有的‘银藻汤’?”鲛人曼妙的嗓音隔着门板柔柔飘来。
商成洲眉头一拧,拉开隔间的门,使了个眼色低声示意道:“程煜!应门!”
说罢,便拉着齐染的手腕,将他牵进主室坐下,自己抱臂坐在一旁,又端起那副大妖架子来。
霞珠偷眼瞧着齐染,有些畏缩似地绕到两人身後,却未询问怎的过了一夜多出个人来。
“来了来了!”
程煜颠颠地跑了过来,刚打开门,便见门外身姿窈窕的鲛人姑娘,鲛绡面纱半遮容颜,鱼尾已化作淡青裙裾下若隐若现的双腿,一双柔媚笑眼盈盈望着他。
程煜红了红脸,有些不知所措地後退了半步,小声问道:“是来送汤的?”
她轻轻颔首,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向主室里坐着的两人,眼下细密的银色鳞片微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
“是,客人,这‘银藻汤’必得在刚烹煮後一刻内饮毕,否则坏了风味可就不妙了……”她借着程煜让开的半个身位,拖着托盘款款而入,轻声细语地介绍着羹汤。
可话音未落,程煜只觉面前一阵腥风扑面袭来!
“哐当——!”
在托盘坠地的刺耳声响中,一道青影倏然闪过。
鲛人原本细白的五指竟陡然暴涨成覆盖着银黑鳞片的利爪,竟以迅雷之势直直向程煜身後的两人袭去!
“铛!”
商成洲反应极快,在托盘尚未完全落地之时,乌焰刀已然出鞘。
手腕轻转间,刀背便如铁鞭般狠狠抽向了那利爪的手背,顿时发出了宛如金石相击般的怪异声响。
他趁鲛人攻势一滞,瞬间拧转腰身,一记腿鞭便让鲛人重重砸在了墙壁上,滑落在地。
“咳——”
鲛人蜷缩在地,呕出了一口暗红的血沫。
她脸上的鲛绡面纱在撞击中飘落,露出那张柔媚脸庞的下半部分——一张利齿交错的巨口赫然占据了大半张脸,嘴角几乎裂至耳根,瞬间将整张脸扭曲成似鱼非鱼的怪物模样。
黑刀刀尖已然抵上她脖颈,商成洲沉声喝问:“为何对我们动手!”
他并未下狠手,只是让她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可那鲛人竟宛如十分痛苦般地仰起了头,两行血色的珠泪滚滚而落,砸在地上发出雨点般的噼啪声响。
“大人……求您……”仍是那副柔美的嗓音,却带着极致的痛苦,含着些微的泣音。
商成洲不理解这鲛人为何这般作态,刀尖抵着她下颌让她擡起头,看着她那张狰狞的嘴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是你本来的模样麽?”
“不丶不是的……不……”那鲛人却像神智失常了一般,只双眸涣散着喃喃自语些什麽。
商成洲轻啧一声,只觉得有些难办了。
杀了她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多生事端,何况他们今日便要离开半江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