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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出息（第1页）

没出息

商成洲上次“来”遂天城的时候，整座城池都被那株接天连地的巨大榕树所占据，只有那些供奉着活佛的佛龛和如密林般耸立的气根。如今才真正见识到河陵第一大城池的模样。

门口的商客来来往往，商成洲牵着马随人流缓缓入城，正想寻一处客栈先落落脚，却忽然听见路边茶摊上正有几人低声交谈：

“……城北那棵桃树，怕是真不对劲儿。”

“可不是！前夜运货回来，确实隐约听见了些……呜咽声，怪瘆人的。”

“怕不是风声？如今天涧都快散完了，哪里还能有精怪作祟？”

桃树？呜咽声？

商成洲心头莫名一动，要了盘花生米与那几人坐在了一处，状似无意般打听了那桃树的位置。

是夜，他依言一路寻向城北，果真在白墙一角见到了一株看上去年份尚浅的细弱桃树。

他仔细打量了半晌，却并未发现什麽异常，便转身离去了。

怕不是多想了，多半又是什麽野猫叫声，传来传去便成了志怪故事了。

他轻嗤一声，刚拐过巷口，却耳尖一动，蓦然捕捉到身後传来一丝极细微的呜咽声。

此时万籁俱寂，这细弱的哭声在他耳中清晰得如同有人贴在他耳畔小声啜泣一般，他立时握紧了乌焰刀，缓缓回身，向那棵桃树一步步靠近。

越近，那呜咽声便愈响，甚至……还隐有一丝耳熟。

商成洲微微蹙起了眉，有些不确定地轻唤了一句：“……小桃树？是你吗？”

话音未落，乌焰刀突然毫无预兆地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声，那棵桃树也剧烈颤抖起来，抖得连叶子都在簌簌往下掉。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天旋地转间，面前的一切都在扭曲丶模糊，最终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睁眼时，眼前是一片开满桃花的山谷。

河陵……不，这是山越的那处桃花谷。

商成洲刚在一片恍惚中分辨清楚，却发现自己竟不受控制般地动了起来，脚尖轻点间，身形已然飞上了半空，又在下一瞬，落在了那粗壮的桃树枝干上。

他轻轻拨开了一朵闭合的小小花苞，嫩黄的花蕊正中，却躺着一枚莹蓝色的小小光珠。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拨弄着那光珠，看着那点微光在半开半闭的花心里滚来滚去，就这麽看了许久许久。

直到不远处传来了女子的笑语，他才恍然回神，指尖光芒微亮间，一颗橙红色的小珠子落在了那珠子一旁，和它紧紧挨着躺在了花心里。

商成洲看着“自己”将那稍许膨胀了些的花苞小心翼翼地合拢，悄无声息地便离开了。

画面飞逝，转眼间，他又站在了茂密的林间。

这林子商成洲再熟悉不过，离医谷入口不过二三里的地方，甚至已隐约能见到那株双生大叶榕的树冠。

阿黎似乎原本正要前往医谷，耳尖却捕捉到一声颇为稚嫩的哭声，夹杂女子说话的轻语。

他顿了顿，还是脚尖微转，几个纵身便落在了一个抱着小孩的小少年身旁。

那女子虽衣衫狼狈，面上也疲惫得紧，眼神却依旧锐利。她警惕地望了过来，浅浅打量了一番，面上便挂上了亲切的浅笑：“真是无处不相逢，荒郊野岭的竟也能偶遇这般人物。在下苴城段飞燕，敢问这位大侠是从何处而来？”

阿黎淡淡扫了一眼，看出她的不安和试探，本不欲理会，却在收回目光的瞬间蓦然怔住了。

而此时仿若做着一场清醒梦的商成洲，心中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白嫩得像块豆腐的小小孩童，五官轮廓却熟悉得让他心头发涩。

他从未想过，竟会在此时见到了……六岁时的齐染。

阿黎更是整个人完全呆住了，过了许久才试探性地伸出手，似是想捏一捏看看那小孩是否真是那人的转世，可伸到一半，便被那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用後背挡住了。

“你干什麽？！别碰我师弟！”他瞪着一双含泪的凤眼，扭头大喊道。

“大侠！”段飞燕急声制止，“我们只是在此处歇歇脚，片刻便走了。此处虽在芒山深处，却也离苴城不远——”

阿黎懒得解释，只想把那小孩提溜起来掂量两下确认下真假，却被小少年一口便咬了上来，好险及时收回手，才没沾上口水。

他蹙眉看着，终于从那小少年脸上辨出了几分熟悉的轮廓，这才意识到这竟然是当年在河陵见过的那凡人大夫。顿时不耐地轻啧一声，跺了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