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汇聚,蛋身上的光辉似乎悄然变亮了些许,可最终还是变回了最初的模样。
随後……什麽都没有发生。蛋依旧安静地躺在商成洲掌心,再无其他变化。
仙灵碧桃不理解地跺了跺脚,血琉璃似得眸子又蓄上了泪,带着哭腔喃喃道:“为什麽……为什麽不行啊……”
商成洲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又猛然松开,血液重新流向四肢百骸的瞬间却只带来了刻骨的凉意。他喉咙发紧,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一猜测道:“……许是神魂力量太微弱,将养上些时日,或许还有希望。”
“要不要同谢仙君的神魂一起,留在这里温养?”芳君微蹙着眉提议道。
天一却摇了摇头:“谢南枝虽然因强行与仙器解契神魂受创,但终究比小染好些。稍稍养些日子便可入轮回,过上几世的三弊五缺命丶洗上几遭因果便好了,何况薛恒还在这里等着他。”
他又低低叹了一口气:“别说,比起小染,连维斯塔亚那小子的残魂看着都更全乎些。”
“我……”商成洲清了清嗓子,哑声道,“我也可以留在这里。”
天一却神色肃然地摇了摇头:“通道维系不了多久,你若留下,便再也回不去常世了。”
“何况……如今两方世界里,恐怕没有什麽比你的刀更好了。它是你的本源力量所化,又镇在灵枢当了那麽多年的阵眼,与那乌焰刀放在一处,反而对他更好些。”
仙灵碧桃更是哽咽着取出两枚格外饱满的碧桃,用力塞进了商成洲怀里:“这个……这个给你!如果……如果哪天神魂养成了,这里面的生气血气足够,可以当躯体用……”
“收下了便快些回去吧。”天一轻轻拍了拍商成洲的肩膀,一双狐狸眼却闪着宽慰似的温和笑意,“再过上数十年,待你也将归为尘土的时候,我们也许还能在此间相见。”
商成洲喉间微哽,朝几人郑重颔首道:“……无论如何,多谢。”
芳君朝他轻施一礼,仙灵碧桃瘪着嘴摆了摆手。远处,青姨似也回头朝他露出了个慈爱的笑;霞珠在百忙之间挥舞了两下自己的翅膀;有人抱着一捧白梅枝从树後转出,摘下了兜帽朝他点了点头——正是薛恒。
“去吧,再见。”
天一挥手道别。
……
意识回笼的瞬间,商成洲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躺在遂天城北那棵细弱的桃树下。
明月高悬,四周寂静无声,方才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却又仿佛一场迷幻的梦。
什麽新轮回……还是有些过于荒谬了吧。
他苦笑地撑起身,下意识摸了摸怀中——指尖却骤然触及到了一丝温润的弧度。
他急忙将那物掏了出来。
掌心那枚小小的蛋在月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微蓝色泽,比那两枚翡翠般的碧色蟠桃都更为耀眼。
商成洲将它捧到眼前,眼角再蓄不住泪,在那温和的月光下发出了一声细小的抽噎。
……
而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那枚蛋被商成洲小心地带在身边,用最柔软的绒布包裹着,安置在贴身的小小囊袋里,每次取出时,都被他的体温烘得暖融融的。
它依旧毫无动静,安静得宛若一个精致的摆件。若非从最初的半个拳头大小,悄然长到了如今一个多拳头的模样,商成洲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得了癔症,才会将那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一枚蛋身上。
最初的几个月里,他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满怀忐忑地去查看。可日复一日的沉寂,终究渐渐将那份炽热的期待磨成了近乎麻木的习惯。
他习惯了每日用绒布将蛋壳擦拭干净,在睡前将它小心翼翼地摆在塌边的软枕上,再将乌焰刀和碧桃摆在一边,仿佛这样它就会同他一起陷入安眠。
这枚不知何时才能孵出的蛋,像一个微小的希冀,商成洲不敢过于期盼,却也偶尔小心翼翼地想着,它既然能长大,就总有破壳的一日。
如果他这辈子等不到,那便下辈子,下下辈子……
他们总有相见的一日。
直到某日,当他从一片纷杂的梦境中惊醒的瞬间,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陌生气息,窗棂已然透出一丝薄散的天光,照亮了屋内有些许凌乱的痕迹——桌上的陈设似乎被翻动过,他睡前随意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袍也不见了踪影。
他心头一紧,慌忙探手摸向了枕边,触手却只有冰凉的乌焰刀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