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徐徐垂眸,长久沉默未言。
“那、那魏将军呢?”
李恪真是骇然而困惑,他急忙追问:“魏将军怎么没有同你在一起?他理应从松州回来了吧?你生着病他知道吗?他如何没有在你的身边,而是只见你的师父和师兄在照顾你?”
他说,你生着病。
是了,他不在长安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何况只是后宅家事,传不进远在安州的他耳中。
关于魏府,关于魏君行,她一字也不想提了。
李恪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杨筝没有回答他,而是提起了一桩旧事:“殿下曾经给我一个玉佩,说我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找殿下兑现一个心愿。今日玉佩虽未带在身边,然则我绝不会对殿下还有别的请求——我希望殿下能够应允,替我隐瞒所有,绝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尚在人世。”
“也……包括魏将军?”
“是,也包括魏君行。”
李恪忧戚哀然,他猜,大抵是那魏君行做了什么使她万分伤心的事。
男人,她不要就不要了罢,可是于他和母妃而言,往后长安城是少了一位意气相投的故人,想到这个他就觉痛心。李恪问:“你会去哪里?随州吗?”
“不知道,我还有没有空……去想以后的事。”
后路是什么,她没想过的吗?那么,是只顾着眼下的逃离了。
她竟不惜以死遁走。
李恪很想问她原因,但见她绝望寂然如一捧死灰般,甚至与魏君行相关的也不多言只字片语,又不忍心问出口。
李恪心下愀然,实在舍不得她,思量再三,临分别时和杨筝交托道:“或许你将来想找我,我的所在很好打听,你可以写信给我,就自称‘玉氏’,我一看见即会明白。”
杨筝没有应声,但他确信她听到了。
之后,李恪再说了一些告别祝好的话。
——那长安城内,魏将军的府邸里,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便唯有亲往,才能探究了。
李恪回到长安,快养透彻的病,经倒春寒那么一侵,人则又倒下了。
天子心疼儿子,允他住在昭庆殿旁边的旧殿中静养。
病中的李恪从杨妃口中闻知魏府变故,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妃说……她生下一个孩子?!”
做了母亲的人心软,尤其听不得这样的事。
更况且,这件不幸的事还发生在杨筝的身上。
杨妃垂泪难禁:“她就这般撒手而去,可怜那小小孩儿才出生就没了娘……”
“十月怀胎产子,她怎么舍得……”
“她自然是舍不得,宿命如此,母子缘薄,便只能怨天公无情罢!”
杨妃悲伤捂面痛哭。
李恪震惊之余,不免陷入更大的困惑中:在杨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能亲自登门的时候,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春日,惠风和畅。
长安坊里遍传,魏将军的娘子难产而死,娘家人悲痛欲绝,将尸身带回乡中安葬,魏府只得立一座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