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场里,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块墨鱼牌,少顷,又将目光移到了明瑾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颊上。
那人的视线太过炽热,明瑾似有所感地擡头望去,却只看到了一个灰蒙蒙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怎麽了?”张牧见他迟迟不走,疑惑问道。
“没什麽,走吧。”
明瑾几人被罗裙女子迎上了二楼包厢,里面金碧辉煌,就连家具摆设都是名贵红木打造,张牧率先一屁股坐在头把交椅上,满足地长叹一声:“舒~坦!”
“你倒真不客气。”明瑾笑道,招呼着其他两人也跟着坐下。
待坐下後,他们才发现,这里竟是正对着拍卖会场的最中心位置。
放眼望去,四周灯火辉煌,照得室内如同白昼,台上台下景象一览无馀。
“你那位宁先生,究竟是什麽身份?”张牧咋舌,“这位置,一般有钱都抢不到吧?”
换做从前,明瑾一定会得意洋洋地炫耀上几句,或是故意说些“怎麽,羡慕了?”之类的浑话来激他,但张牧之前在清沐坊门口的那句话,至今仍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这下更是挥之不去了。
“先生和这里的坊主有交情,”他含糊道,“或许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
正说着,忽然包厢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几人原本以为是来送茶水的侍女,谁料开门之後,却是一位身穿白衣的高挑男人。
明瑾一见他就愣住了。
——这人,长得与宁先生好像!
不,单从五官来看,应该只能说是身似,但配上白衣,身形,原本三四分的相像,一下子就变成七分有馀了。
张牧经常去明府,他是见过晏祁的,看到来人,也不禁微微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往明瑾那里看了一眼。
“几位小公子请坐吧,在下只是听说有人持坊主令来拍卖会,想着过来看一眼,”那人朝他们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包厢,最终落在了明瑾身上,“这位便是明小公子了,对吗?”
刚坐下的明瑾又下意识站起来了:“是……是。”
见鬼,怎麽连说话的语气都这麽像宁先生!
“明小公子请坐吧,莫要紧张,我不吃小孩。”那人失笑,挥了挥手,立即有几位侍女鱼贯而入,为他们端来新鲜的瓜果丶糕点等零嘴儿,一看就是给小孩准备的。
明瑾低头一看,发现里面一大半都是自己爱吃的。
还有这句调侃……
他擡头看着对方,抿了抿唇问道:“您与宁先生是什麽关系?”
那人似乎并不意外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宁名逸,是这清沐坊的主人,与给你的坊主令的那位并无任何血缘关系——硬要说的话,他应该算是宁某的伯乐兼恩人?”
明瑾有些怀疑:“真的?可你们长得这麽像……”
待他说完这句话後,才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吃惊道:“你就是这里的坊主?”
宁先生给他的这枚玉牌,居然能请动坊主亲自出面?
那宁先生本人,究竟是……
“我从前听他提起过你,”宁逸饶有兴致道,看着明瑾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明瑾有些焦急地问道:“他——宁先生他,是怎麽说我的?”
“你好奇这个?好吧,换做是我,也会问这个问题的,”宁逸笑道,“放心,他只说自己养了个闹腾孩子,叫我以後若是看见了,记得关照几分。”
“闹腾孩子……”
无论是闹腾还是孩子,都叫明瑾十分丧气。
他紧抿着唇坐在座位上,攥着扶手的十指用力到泛白,宁逸光从表情就能猜出这孩子究竟在想什麽。
他故意停了数息,这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但他还说了一句话。”
“什麽?”
明瑾瞬间擡头,包厢内的其馀几人也一齐望向宁逸。
“他说,”宁逸清了清嗓子,模仿着晏祁说话时的语气说道,“‘这孩子是我的毕生心血寄托,与我来说,更甚己身性命。’”
明瑾呆呆地看着宁逸。
那一刻,他竟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对自己讲话。
他只知道,自己看过那麽多缠绵的戏曲与话本,听过无数或是直抒胸臆丶或是含蓄传情的台词……
却没有一句,能比得上宁先生的这番话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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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二更来啦[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