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可!”
话音未落,底下的人立马坐不住了。
有大臣霍然起身道:“宁王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
还有一位大臣也跟着起身附和道:“是啊,如今陛下刚刚驾崩,太子又重病不起,臣以为,不如由您暂代监国一职。若太子殿下真有什麽万一……届时,再另行讨论继位之事。”
太子党自然不愿答应。
但比起宁王直接登基,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默许了这个建议。
晏祁扫过在场的一张张面孔,把这些人的反应都记在心里,面上则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沉吟起来。
他其实很不耐烦和这帮大臣演这一出戏,奈何“名正言顺”四字关乎到社稷安稳,晏祁也希望将来明瑾继位时,能尽量减少些麻烦,所以只能和他们继续一唱一和,把这出戏演下去。
但他只用了一小部分心神在当下,剩下的那部分,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那孩子,现在在做什麽呢?
他往日在自己面前装无辜的模样,倒是挺适合用来应付这帮大臣的,前排几个保皇党看上去肚皮都快要气炸了。
可惜啊,这帮人也只能强忍着坐在这里,甚至还要对他笑脸相对,毕竟他现在才是大雍的最高掌权者。
这便是曾经晏珀为之痴迷的感受吗?
晏祁在心中冷冷一笑,不过如此。
看着这帮人虚僞的笑容,他只觉得腻烦,恨不得现在就回宁王府,找明瑾洗洗眼睛。
不过说起来,那孩子似乎已经很久没对他撒过娇了,就连看到他笑的次数,也比从前少了不少。
“……宁王殿下,请您做决断吧!”
晏祁的思绪被大臣们的呼喊强行拉回,他按了按眉心,叹息道:“好吧,那在太子痊愈前,本王就暂代监国一职好了。”
放心,他永远也好不了了。
晏祁不动声色地与太医令交换了一个眼神,太医令诺诺地低下头,心里唉声叹气——都是祖宗,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但没办法,活蹦乱跳的祖宗总比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祖宗强。
早在前几年宁王对他暗中栽培提携时,太医令就知道,迟早会有这麽一天的。
宁王此人,野心甚大,又颇有手段。
这样的人,甘愿蛰伏多年隐忍不发,切不可与之为敌啊。
而此时,野心甚大的宁王迫不及待地离宫回到了王府,却听闻了明瑾已经整整七日没在府上过夜的噩耗。
他眼前一黑,脑袋里瞬间闪过一系列针对自己的阴谋,立马一把抓住管家,厉声喝道:“谁允许他擅自离府的?他去哪儿了?”
管家吓得忙把之前明瑾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见晏祁神色稍缓,又小心翼翼道:“那个,其实今早小殿下还来府上看望过阿囡小姐。”
“……你改口倒是改得快。”
晏祁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虽然不再过度紧张,但想到明家被抄家後的现状,对于明瑾也不免添了几分担忧。
罢了,还是得亲自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晏祁猜测那小兔崽子八成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但或许是心头大事已了,他现在浑身轻快,反倒从明瑾这番小心思里品出了一丝甜来。
他其实真的很想抱一抱那孩子。
临走前,晏祁去了一趟祠堂,把宁昭公主和木驸马牌位也都带上了。
他承诺过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这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晏祁坐在马车里,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牌位陈旧的刻字上。
车轮滚滚,晃动的光斑自木纹上滑过,他又无端想起了明敖那日在牢狱之中,面对他时,几乎低到尘埃里的姿态。
他说,他已经另外托友人照顾好明瑾,自己无需再为那孩子操心;
还说,自己甘愿身先士卒,作为棋子为他铺路,明家剩馀的那些财産,也都可以拱手送上,若有朝一日大业将成,皇位他可自取,至于瑾儿,叫他做一世安稳富家翁即可;
即使是晏祁,也不得不承认,明敖此番言辞的情真意切。
末了,他深深叩首,说自己只有一个恳求,那便是希望他放过明瑾。
放过。
哈,多麽锥心的字眼。
晏祁抱着牌位,疲惫地靠在车厢上,目光放空地望着摇晃的车顶,垂在空中的指尖牵动了手背上的伤疤,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他这一生,最为珍贵的那点爱意,在旁人眼中,却是根本拿不出手也见不得光的玩意儿。
……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是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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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快了……快了……[求你了][求求你了]大家应该懂我意思的,不在压抑中灭亡,就在压抑中爆发[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