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机关枪吗?”
淳于扬见情形不对,向唐缈使了个眼色,唐缈会意,立即合上了电闸。只听嗡嗡隆隆一阵响,卷扬机开始工作,伴随着灰尘腾起,升降平台缓缓下降。
周纳德突然要往平台外面蹿,被淳于扬一把拉住:“你想干什麽?”
周纳德指着上方说:“那好像是马克沁机|枪啊!”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难不成你还想抢一把来用?”
离离冷笑说:“周干部也想杀人?如果是一把小巧的手|枪还好说,你就一只胳膊能动,要那死沉死沉的机|枪干嘛啊,扳机都扣不动!”
周纳德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谁丶谁说我想杀人啦?我就是想看看,我是个军事迷!”
“嘘!”其馀人示意他闭嘴。
唐缈紧紧拽着唐画的手,担忧地望着脚下,生怕那里万丈深渊,死路一条。
淳于扬在他耳边说:“不要乱动。”
他看到了一条石壁上的刻度线,上面写着“85米”,也就是说即使升降机缆绳断了,径直掉下去,便能坠落85米——那是二十多层楼的高度,足以把他们摔成肉酱。
升降平台缓缓匀速移动,速度大概两秒钟半米,极慢,但每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85米,意味着他们即将降落的地方绝不是刚才的洞xue,因为那个洞距离控制室只有三四米。
淳于扬问:“这一个一个的洞xue是怎样连接的呢?是大洞套着小洞呢,还是将上下两个洞xue用升降井打通?”
司徒湖山绝望地撸了一把脸,长声叹息:“唉,原本是要出去的,结果越钻越深,马上都要到周干部的老家了。”
周干部迷惑不解,问为什麽?
司徒湖山说:“地球对面可不就是美国?万一唐竹仪的这台升降机把地心打穿了,咱们就可以免费访美啦,都不用里根总统到机场来接!”
司徒湖山有个特点,无论多艰险的环境,他都能苦中作乐开几句玩笑。就这一点而言他说自己是川军倒有几分可信,白刃交于前,视死若如生,经过磨砺的人反倒会更乐观。
升降机越往下走,四周的光线越暗,渐渐地便陷入了一片完全的漆黑。黑暗笼罩也意味着恐惧降临,每个人都害怕升降机突然停下,把他们围困在这个狭小丶密闭丶幽深丶窘迫丶逼仄的地底坑道深处,让他们像一窝笼子里的耗子那般毫无尊严丶毫无希望丶凄厉地死去。
快速坠落都好于悬停,真的。
淳于扬突然拉住了唐缈的手。
这个人有洁癖,从来不主动碰别人的手,尤其抓得这样紧密,简直打算把别人的骨头都捏碎。唐缈觉得好疼,但没出声,两人就这麽单手紧紧交握着,通过细密密的掌纹感受着对方的温度,甚至脉搏。
再没有人说笑话了,因为越说胆气越怯,倒不如以沉默忍耐。或许他们都开始後悔,不应该离开地上唐家那个清风徐来的宅院,可惜行路难,回头也难。
……
哐啷丶哐啷。
85米,300多秒,五分钟,升降梯像是走了一辈子。他们没想到长江边上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山谷里下方会隐藏着这样一个深邃丶巨大的洞xue。
哐啷丶哐啷。
……
咔。
升降机停下了,停得还算稳健,只是让人抖了抖。
而後没有一个人敢说敢动,都捂着胸口深深地调整呼吸,肾上腺素的过度分泌使每个人都头晕眼花。
很幸运,他们居然没摔死;但又很不幸,他们进入了另外一个茫然无知的地带,鬼才晓得前方有多少危险在等待着。
唯有唐画不受影响,落地的瞬间还嘻嘻笑了一声,仿佛游戏结束,她觉得很满足。
“唐缈,你先下啊。”司徒湖山终于开口,他是打定主意把唐缈当做挡箭牌了。
唐缈说:“这麽黑,让我上哪儿去?”
“画儿,给他带路。”司徒湖山吩咐。
唐画问:“哪里?”
“什麽哪里不哪里的,落榜生怕黑,你小乖乖儿不怕,所以你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啊。”司徒湖山说。
唐画晃晃小脑袋说:“表爷,不通啊。”
“什麽?”
唐画便迈下升降平台往前走,唐缈想拉她但是慢了一点,好在她走了两步後便停下了。
“不通。”唐画很笃定地说,“没有路。”
大家这才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窒息,那种深藏地底的凉意丶潮湿和浑浊缺氧的空气,以及被活埋的预感。
升降平台已经到底,但周围并没有多出空间,他们居然主动把自己关在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