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竹小时病得没这般严重,眸子圆滚滚丶脸颊圆乎乎,玉雪可爱又乖巧聪慧从不闹人,周岁宴後浔阳百姓无人不知,宋家二少爷冰雪聪颖,比那位大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又因柳小娘年轻貌美,宋兴安对她很是宠爱,连带着对庶出的二儿子也是疼爱有加。
宋夫人倍受冷落失了宠,宋蕊儿几次三番听见宅子里下人说三道四,便将人记恨上了。
然而好景不长,几年後柳小娘病故,宋听竹被遣往竹园养病轻易不得外出,日子久了,浔阳百姓慢慢将其忘却,每每谈起,只晓得宋家有位知书达理丶容貌姣好的大小姐,便是有人记得还有位二少爷,也只用病秧子来称呼。
言归正传。
宋蕊儿态度如何,宋听竹并不在意,他面色平静,半句多馀的话都不曾说,直接开口向她讨要青禾与红梅的卖身契。
“你要他二人的卖身契做什麽?”
宋蕊儿睨着眉眼跟柳小娘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二弟,心里别提多厌恶。
哼笑一声,嘲讽道:“二弟真是大度,还没进门,就想着给自家夫君纳小妾了。”
想起她的好二弟还不知晓代嫁一事,掩着嘴角幸灾乐祸。
“对了,二弟怕是还不知道,家里替你寻了门顶好的亲事吧。二弟不喜热闹,那刘家远离闹市,且山清水秀丶民风质朴,二弟去了定然欢喜。”
宋听竹喉咙有些发痒,捂着唇瓣咳了两声。
本就离得远的宋蕊儿,见状嫌弃地往後退了小半步。
宋听竹看着她,面色比方才更加苍白。
“可我听说这门好亲事原是长姐你的。”
宋蕊儿心头一跳。
他竟知道!定是青禾跟红梅这两贱人将此事说了出去。不过那又如何,娘让下人将竹园看管的密不透风,宋听竹病秧子一个,是决计跑不掉的。
“二弟不觉得你比我更适合这门亲事吗?”
既如此,也没必要再装,她脸上恶意不加掩饰,言语讥讽:“一个是不受宠丶病得要死的庶出子,另一个是妄想攀上枝头做上等人的乡下泥腿子,两个岂不般配。”
“正如长姐所说,我重病在身,若在成亲之前去了,这婚事自然还是长姐你的。”
“你威胁我!”宋蕊儿捏紧帕子。
宋听竹面不改色,与她对视道:“长姐觉得是便是。”
见他承认,宋蕊儿气得面色涨红。
“好!好得很!”
等你嫁去那饭都吃不起的刘家,看你还如何嚣张!
她狠狠瞪了眼床上的人,随即甩着衣袖,怒气冲冲离开竹园。
青禾掩上门,嗓音沙哑:“少爷,您不必为我们做这些的。”
大小姐一向心眼小,二少爷出嫁在即,此时将小姐得罪了去,怕是会在夫人那边说嘴,给二少爷使绊子。
红梅也是一脸担忧,绞着手指头不知所措。
宋听竹轻咳几声,喝过柳嬷嬷递过来的茶水,缓和片刻,略带疲惫地道:“宋夫人留你们在竹园,是为了监视我,这些年你与红梅待我如何,她不可能半点不知情,若我走了,定会找你们二人麻烦。”
柳嬷嬷接话:“离开宋家也好,你们也许久未曾回过娘家了,回去让家里相看个好夫家,安安生生过日子。”
红梅闻言,立马红了眼眶:“红梅不嫁人,红梅想继续跟在二少爷身边伺候。”
“傻孩子,女子跟小哥儿哪有不嫁人的,说出去叫人笑话。”
窗外寒梅待放,宋听竹捧着手炉,遥望枝头。
嫁人有什麽好,娘当年若是不曾嫁进宋家,便不会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