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伞下,男人身量极高,近有一米九,眉眼锋利,宛如出鞘的匕首一般森冷,眼尾上挑,泛着点点洇开的红晕,眼珠却乌黑,带着阴森的鬼气,语气像是在问候这几位堵在他门口的人,眼睛却紧盯着空中兴致骤起的女鬼。
女鬼身後黑气减淡,她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自己背後开始消散的阴气,奇怪,怎麽这个人一来,她的戾气都被抚平了一样,她分出一缕阴气绕着男人转圈。
男人扫了一眼阴气,好似没察觉到它偷偷摸摸地缠着他的手指。
除了太帅太香也没其他特别的嘛。
黄毛腿上一软,松了一口气,身体在原地晃了晃,憋气憋的他头晕眼花,他踉跄着远离,那只该死的鬼对他不感兴趣了,哈哈哈。
他跑了几十米,远远地看着这边,长发女和眼镜离的近些,不知道头抵着头在聊些什麽。
“哇,那个男的有点眼熟,你认识吗?”
“确实眼熟,唉,那个死老头怎麽回事,不是说这里没人住吗?钱拿了还给假消息?”
“回去再找他算账,看!那个男的好像认识那个女鬼欸。”
“!他走上去了!他走上去了!”
“等等,不对!这是那个姓温的!”
高空之上,女鬼远远扫了她们一眼,两人悻悻闭嘴,转身跑了。
男人擡起头看着女鬼,女鬼在高空之上垂首,漆黑的阴气将两人包裹,恰好形成一个隔绝他人的结界。
男人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祂,女鬼不知为何虚了一瞬,又很快定下心,祂托着下巴问,目光在他的脸上打转。
“你认识我?”
他好香啊,还长得这麽好看,不会是祂生前的姘头吧,祂辜负他了,怎麽这种眼神盯着祂,女鬼抖了抖自己不知道有没有的鸡皮疙瘩。
男人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抖,那双漆黑的眼睛仍然缠绕着祂,手中的雨伞不知在何时脱开了手,跌落在他腿边。
他擡手握住女鬼的脚踝,女鬼一惊,刚想挣扎就被猛地拉下,摔进了一个陌生的怀里,男人的四肢缠绕在祂的身上,他的怀抱是湿漉漉的,是窒息的,宛如密密麻麻地藤蔓将祂用力包裹。
雨滴落在男人的皮肤上,从脸颊滑落,像是悄悄落下的泪水。
女鬼被他抱得一懵,为什麽这个人可以碰到祂?
祂没来得挣扎,耳边响起了男人低哑的声音,他询问着祂的过去,他声音很低,显得语气有些温柔,但话语十分密集。
“你去哪了,怎麽才回来?”
“有人欺负你了吗?”
“你过的怎麽样?”
“为什麽不来找我?”
女鬼被他的话砸得脑子晕晕的,香气也一直在她鼻尖萦绕,问题好多!
男人没等到回答,终于回忆起了女鬼见到他时说的第一句话——“你认识我?”
犹如一道惊雷劈下,他松开女鬼,看着祂的眼睛,女鬼眼中是纯然的疑惑与陌生,祂像是根本不懂他在做什麽,不懂他在想什麽。
他的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双手死死扣住女鬼的手臂,在察觉到祂的不适後又松开了力道,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尖锐的恨意从眼中泄出,又被浓重的悔意压住。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的情绪已然被掩饰完全,他垂眸看向女鬼,轻声问道:“你刚才说了什麽?”
女鬼避开他的眼神,总觉得像是被什麽东西缠上了一样,阴阴的,祂重复道:“你谁啊?”
男人情绪不知为何忽然稳定起来,他手指轻轻梳理着女鬼的发丝,刚刚跟发病一样的表情变得冷淡起来,动作中透着一丝温柔:“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话倒是一点都不温柔。
女鬼犹豫了一瞬,祂这时才缓缓感觉到了一些熟悉感,难不成还真是生前的姘头?疯成这样?定时炸弹一样。
女鬼最终诚实地摇摇头。
男人安抚似的摸了摸祂的头:“你是温灼,我是你的哥哥,温照野,你在七年前去世了,因为一场车祸。”
“温灼?”女鬼重复。
温灼接受了这个名字,祂觉得很好听。
温照野继续问:“你还记得什麽吗?”男人低头查看她腹部的红色裂口,十几条歪曲的红色裂纹顺着它向外伸展,蔓延至温灼的全身,将她的身体切的四分五裂,恐怖的伤口几乎可以想象出她死前的惨状,他沉默一瞬。
温灼摇头。
“你是什麽时候醒的?”
温灼不想说话了,总觉得自己在被盘问,她挣脱开温照野的怀抱,再不走就要鬼性大发喝他的血了。
温照野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温灼回头瞪他:“你到底要干什麽?”
温照野又摸了摸温灼有意识的,正在飘动的头发,停下了对自己缺失的温灼的这几年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