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庄子与寻常的庄子一般无二,没有肥地,加上是秋冬,一眼望去尽是贫瘠。
“这个庄子里全是聋哑人,就像那日说的,都是後天被毒聋毒哑的。”
瑜安掀起帘子去张望,马车路过之处,附近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擡起头向她望来,双眼空洞苍白,宛若仅剩一口气在吊命的濒死之人。
一股渗意沿着脊背蹿上头,不知怎的,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放下帘子,看向纪景和:“他们都没有户籍?”
“有的有,有的无,而被夏家挑选走的,都是无户籍的。”纪景和暗中打量她的神情,试问道:“还想下去看看麽?”
见她犹豫过後点头。
纪景和尊重她,当即叫人停了车。
瑜安下车,同纪景和前後走着。
震惊大过惊讶,脚踩在地上都生出久违的虚浮感。
一双双视线向自己投过来,瑜安生出一阵不适。
沿途走着,发现一家院子里站了三两个人,有人焦急转着,直至一声鲜亮又突兀的哭声传来,他们才知道这户人家的女人在生産。
刚生出来的孩子会哭,说明他的父母也是正常人。
“他们在这儿成家,有了自己的後代,那些孩子长大之後,是不是也会变成他们父母一样……”
“不知道,但结局也不会好在哪里。”纪景和如实回答。
瑜安停在那户人家的门口,正欲擡脚离开时,院中一个抱着襁褓的男人忽得向她跪下。
那人吱吱呀呀的,不知道用手比划着什麽,瑜安咽了口唾沫,张着嘴,无措到不知下一步要作何。
宝珠:“他在说什麽?”
这些人苦就苦在,不仅听不见不会说话,还不会写字。
他们不像是庄叔,不会说话,还能写出来。
瑜安僵在原地,最後只是叫宝珠给他递了几锭银子。
她做了几个夸张的口型:夏昭死了,不会再来了。
男人痴呆着看着她,瑜安也能感知到他在尽力去懂,只好又多说了几遍。
纪景和叹了口气:“我会安排人处理他们的,走吧。”
瑜安收了手,无力垂着头,心中泛滥的感触已叫人说不出话来。
因为一己私欲,无辜之人被万水千山拐卖到异乡,成了半个废人,被逼无奈下成家生子,最後的结局就是如此……
无人可以为他们伸张正义,因为做坏事的人已经死了。
男人噙满泪水,用手指在地上写了半个“豫”字,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点了点头。
“他的意思是能听见咱们说话?”宝珠诧异。
瑜安依旧用老办法向他说话。
男人点头,费劲了力气在地上写了半边字。
瑜安仍是不理解,俄顷,身旁的人突然出声。
“他们都是被拐卖来的,有的是从豫州,有的是从南边。”纪景和淡淡说,“他能听见些许,估计是毒他的药量少,侥幸比旁人好一些。”
“这事能告诉圣上吗?”
那双眼清清白白,透着几分少见的悲悯,或许这就是他动心的原因。
她总是比常人想得多些,仿佛要尽自己的力气,去帮每一个比她过得不如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