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二十多年,他鲜少冲动,可今日就是不知怎麽了。
“本来就是要去昌平一趟办事,怎得你话这样多。”
纪景和冷声催促道,“速去备马。”
青雀心里犯着嘀咕,腹诽哪有什麽要紧事,不过是借口而已,然後乖乖听着自己主子的话去准备了。
*
中途午间,自一家路上的客栈用饭,瑜安病中没胃口,就站在马车旁透气。
时间一长,身边突得多了两个小乞丐,一男一女,才到膝盖高。
“夫人,能不能给我们一些钱啊。”男孩手里捧着一个半旧的碗,声音像猫一样细。
瑜安正还犹豫,就见女孩指了指远处,“那是我娘,我娘病了,我和哥哥都吃不上饭,夫人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
人都有恻隐之心,瑜安也不例外,如今她父母双亡,只要一瞧见旁人家的父母在遭受什麽苦,她就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爹娘。
她转身从马车中拿出钱袋,尽量避开客栈的人群,分别往眼前两个孩子手里塞了几两银子,叫他们藏好。
“你们拿着这钱,偷偷地去找大夫,千万别叫旁人看见。”
瑜安蹲下身,“你们能否告诉我,你们身边的乞丐多麽?家住在何处?”
男孩:“我们没有家,哪里有饭我们就去哪里,附近也有大的乞丐帮,不过他们不要我们……”
瑜安点头,又从袋子里掏出些碎银,“帮你娘看好病後,你们可以拿着这些钱去京城谋生,但是条件是,我要教你们唱一首歌,以後要是谁唱了这首歌,让京城的大老爷们听见了,就有钱拿。”
……
宝珠吃罢饭後,在客栈买了些卤肉,瑜安正在病中,下次停车的时候估计就只能在昌平了,她需置办点吃的以防万一。
看着半空的钱袋子,宝珠还纳闷,荒郊野岭的,怎得还有花钱的地方。
原本是打算径直到怀柔,可惜才到昌平,瑜安的身子就又不行了,只好临时在昌平州找了家客栈。
宝珠端着热饭菜进去,“姑娘,去州衙的路线我也打探清楚了,你要的人也在客栈後门等着,快吃了这些饭去吧。”
“时间紧急,饭等我回来再吃。”
瑜安穿戴好小厮的衣裳,“我走後你直接熄灯,就说我暂先歇息下了。”
其实本就没什麽大事,只要不叫家中跟来的下人发现就好。
不过他们都念着自己在病中,谁会想到会突然跑出去。
昌平州虽距京城不远,但却处处透着朴素和简陋,繁华程度远远不及京城,走在街上尽是觉着空旷。
瑜安照着宝珠说的路线去了州衙,正值傍晚,州衙门口连守卫都不见了。
“知道怎麽做吧?”
小厮点了点头,接过官印,带着瑜安上前扣门。
良久,州衙的门才打开。
小厮:“我们是奉左副都御史之命,前来调取文书,还请通传知州大人,叫我们速速回去复命。”
衙役犹豫接过那枚官印,上下瞧了他们一眼,关上门去请了後院的知州。
知州一看,立马穿戴整齐出去查看。
“你们是纪大人派来的。”知州上下端详着手中印章,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们。
今天已晚,就算是依照公务调请文书,也得个白日再说,怎得这般急?
况且还是直接拿着官印前来,实在不像是京城大员的作风。
知州冷着语气:“刚刚收到的消息,圣上垂危,太子之位已定人选,纪大人不忙着处理宫中事务,还有心思派人来昌平?”
小厮按着提前学会的语气和口吻,回:“京中官员们白日侍奉圣上在前,夜间理事,我们也是秉公办事,望知州通融。”
手中的官印瞧不出差错,知州再看了眼小厮身後的人,指道:“那他是……”
“我家大人身边的近侍。”
知州斟酌了一会儿,摆手道:“领着人去照磨所。”
到底是中央高官,他在昌平做了近十年的知州,还是头次瞧见三品大吏的官印。
昌平这小地方,处处受人忽视,几乎没得人来。
也正是如此,他才千般万般地疑惑。
小厮留在门口与知州周旋,瑜安则是低着头,顺势跟着小厮进了照磨所。
李延曾在这里任职,能为夏家卖命,必定是受了些好处,恰如他从昌平调职去了京城等诸如此类的事情,若是能查找到夏家频繁通信此处的证据,那她目前的思路便不错。
知州扯着瑜安带来的小厮聊着,扯东扯西地问,瑜安生怕漏出破绽,手脚便又放得麻利了些。
知州:“我们昌平向来与世无争,怎得突然来此处调取文书?”
这前任知州早不知在多少年前攀扯上了京中大官,在圣上跟前任职,凤凰腾达,不过後来剑走偏锋,一年前死了。
凡事皆有两面,知州听说这个事情之後,是又羡慕,又嗤鼻,但始终没放过攀上京中大官的念想。
所谓富贵险中求,谁不想去京城瞧一瞧过眼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