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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笨拙的救赎（第1页）

第十二章笨拙的救赎

夜色如墨，冰冷的雨丝再次飘洒下来，敲打着返回总部汽车的顶棚，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声响。车内，气氛异常沉闷。

西亚坐在後座，浑身湿透，尘土和早已变得暗沉的血渍混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骇人。

但他毫不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边那个蜷缩着的丶被他用自己昂贵外套紧紧包裹住的少年身上。

钟肆尽管西亚此刻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正处于半昏迷状态，偶尔因为车辆的颠簸而发出细微的痛苦呻吟。

他那头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的额头上，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如同被雨水打湿的蝶翼。

即使在昏沉中，他那只没受伤的手仍下意识地紧紧攥着西亚衬衫的一角，仿佛那是他在汹涌海浪中抓住的唯一浮木。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反复刺痛着西亚心中最柔软丶也最鲜血淋漓的那个角落。

坐在副驾驶的手下通过後视镜，几次欲言又止。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谨慎地开口：“西亚先生……直接带回总部，是否……是否需要先向老板请示一下？或者，先找个外面的医生处理？”

他的担忧显而易见：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出现在敏感的边界废墟，本身就是极大的安全隐患。直接带入组织核心，万一……

“直接回去。”西亚打断了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钟肆那张因痛苦而扭曲丶却又依稀能看到雅尼影子的小脸。“他需要最好的医生，立刻。”

手下不敢再多言，只能在心中暗自忧虑。他知道“鲸鲨”先生一旦做出决定，尤其是这种状态下，几乎无人能改变。

汽车在雨夜中加速，朝着那座隐匿在伦敦阴影中的仓库驶去。

抵达总部时，雨下得更大了。汽车径直驶入内部车库。车门打开，西亚小心翼翼地将钟肆抱了出来，动作是与他庞大身躯和惯常暴力截然不同的丶近乎笨拙的轻柔。

他无视了周围手下们惊愕丶疑惑的目光，如同护着稀世珍宝般，大步朝着总部内部的医疗室走去。

他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至少表面平静的湖面，立刻引起了骚动。消息像野火般蔓延开来。

在通往医疗室的走廊上，他遇到了闻讯赶来的公羊严道司。

公羊依旧穿着整齐的西装，银白长发一丝不茍，但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眸中，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忧虑。

“西亚，”公羊拦在了他面前，声音低沉而急切，“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吗？一个身份不明的外来者，直接带入核心区域！这违反了最基本的安保条例！”

西亚停住脚步，红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心痛，有固执，还有一丝被质疑的烦躁。“他需要救治。”他试图绕开公羊。

公羊再次移动脚步，挡住去路，语气加重：“救治可以，但必须在隔离观察区！必须先搞清楚他是谁，为什麽会在那里！叙月那里……”

“我会跟她解释！”西亚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的怒火，“让开，公羊！他快不行了！”他能感觉到怀中少年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公羊看着西亚眼中那种近乎偏执的光芒，又瞥了一眼他怀中那个气息奄奄丶确实命悬一线的少年，深知此刻强行阻拦只会适得其反。

他紧蹙着眉头，最终，侧身让开了道路，但语气依旧冰冷：“你会为你的冲动负责的，西亚。我会立刻向老板汇报。”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显然是去找叙月了。

西亚不再耽搁，抱着钟肆冲进了医疗室。

组织的专属医生早已接到通知等在那里，看到西亚和他怀中的少年，也是愣了一下，但职业素养让他立刻上前接手。“放到床上，轻一点。”

西亚小心翼翼地将钟肆放在洁白的病床上与外界污秽形成残酷对比，看着医生开始检查丶剪开破烂的衣服丶处理伤口。

当少年瘦骨嶙峋丶布满新旧伤痕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时，西亚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那些伤痕，有些是新的刮擦和击打伤，有些则是陈旧的丶明显是长期虐待留下的印记。这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这个孩子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苦难。

医生检查完毕，脸色凝重：“严重脱水，营养不良，左腿骨折，肋骨可能也有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感染发烧的迹象……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需要立刻进行清创丶固定和输液。”

“用最好的药。”西亚的声音干涩，“救活他。”

医生点点头，开始忙碌起来。西亚就站在床边，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或者说，一尊被内疚和救赎欲望驱使的雕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存在给了医护人员巨大的压力，但也无人敢请他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医疗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叙月走了进来，公羊紧随其後。医疗室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