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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吞噬（第1页）

第四十二章吞噬

血誓已立，鸦群哀鸣。叙月组织总部那沉重的大门再次紧闭，将外界的风雨与窥探隔绝在外。

但内部涌动的，不再是往日的秩序与隐秘的暖意，而是如同地下岩浆般灼热丶粘稠丶一触即发的悲愤与杀意。

叙月那番如同战前祭旗般的誓言，像一剂猛药，强行将濒临散架的组织重新凝聚起来，但凝聚它们的，不再是“家”的温情，而是“复仇”这根淬毒的尖刺。

在这片压抑的丶复仇欲高涨的氛围中，西亚的存在，如同一座行走的活火山。他不再将自己锁在禁闭室里，而是走了出来。

他换上了一身毫无杂色的纯黑作战服，衬得他火红的头发像在黑暗中燃烧的馀烬，异常刺眼。

他脸上所有的崩溃丶痛苦丶自责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只留下一张毫无表情的丶如同戴了石膏面具的脸。但那双红眸——曾经燃烧着桀骜火焰或盛满对叙月依赖的眼眸——此刻却变成了两口深不见底丶翻涌着血色暗流的寒潭。

任何人与之对视，都会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那是一种纯粹的丶不加掩饰的丶渴望毁灭一切的死寂。

他变得沉默寡言，几乎不再开口。

行动却比以前更加迅捷丶精准，带着一种机械般的丶令人心悸的效率。他疯狂地投入训练，格斗丶枪械丶潜行……

每一次出手都狠辣到极致，仿佛面前的不是训练器械，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吃得很少，睡得更是几乎没有，仿佛肉体凡胎的消耗对他而言已成累赘，唯有杀戮的本能还在驱动这具躯壳。

他将钟肆的死，毫无保留地丶彻底地归咎于自己。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中反复播放丶放大丶扭曲：他责备自己没能从一开始就识破千絮无韵的僞装；他痛恨自己那令人窒息的保护欲，认为正是这种过度紧张，才让钟肆渴望外界的“正常”，从而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他更无法原谅自己在那次冲突中的严厉质问，认为正是自己的不信任，将钟肆推向了更深的孤立无援，最终导致了悲剧。他甚至偏执地认为，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西亚这个“弱点”，钟肆或许不会死，或者至少能死得更有价值。

这种极致的自责，并未让他消沉，反而以一种扭曲的方式，点燃了他灵魂深处最黑暗的燃料。

那份对钟肆深沉的丶近乎父兄般的保护欲，在失去保护对象後，发生了可怕的畸变。

它不再是守护的盾牌，而是化为了纯粹的丶指向外部的毁灭性力量。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那就杀光所有可能造成威胁的人——这种简单而残酷的逻辑，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他不再是为了组织丶为了叙月而战，他仅仅是为了“赎罪”而战，而赎罪的方式，就是用敌人的血海来祭奠。

他成了叙月手中一柄出鞘即见血丶锋利无比却也极易崩断的妖刀。

公羊和暮也看着他这种状态，忧心忡忡。

他们能看到那平静表面下沸腾的毁灭欲，担心他会不顾一切丶甚至不惜同归于尽地扑向敌人，最终将他自己也焚毁。

但叙月，始终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并没有被组织内部高涨的复仇情绪完全裹挟。

她心疼西亚，比任何人都心疼。

她亲眼看着他如何从街头泥泞中被自己拉起，如何一点点建立起对人的信任，如何笨拙地学着去保护钟肆，又如何在这一连串打击下被撕扯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比谁都清楚，此刻的西亚，内心是何等的荒芜和痛苦。那看似坚硬的冷酷外壳下，是她熟悉的丶那个会因为失去而痛彻心扉的灵魂。

她绝不会让他真的变成一个只知杀戮丶没有理智的疯子，一条通往自我毁灭的不归路。那样的“鲸鲨”，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不是她需要的左膀右臂，更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局。

在西亚又一次在训练场将移动靶打得粉碎丶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暴戾气息後，叙月屏退了左右，独自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