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意,”叶星河叫住了来去匆匆的监管者,目光在对方绑了绷带的手上停留一瞬,说:“今晚局里有一个聚会。”
薄意零帧拒绝:“嗯,我不去。”
“这次你不去还真的不行,”叶星河有些无奈,对上某人看过来的目光,压重了语气提醒道:“你难道忘记了吗?他们说过要给你举办聚会的。”
薄意呆了一下,面上疑惑更重:“那原来是真的吗?”
“我不觉得有什麽举办聚会的必要性。”
“……”
叶星河放弃辩论,一把抱住了她另一只完好的手臂,“不管了,我都接下任务了,要是你最後缺席我的面子往哪里搁,薄意——”
“去吧去吧,就当是为了我。”
薄意:“。”
薄意总觉得这话有什麽不对,但眼前这位就差撒泼打滚的……好歹也是她稀少的朋友。
“我去,”她幽幽叹了口气,本能有些回避某些关键词,“就当是普通聚会吧,要是闹得太过火,被人传出去了也不好。”
“啊?她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吧?”叶星河嘴比脑子快的回了一句。
说完她立刻觉得不对,啪啪啪轻拍自己的嘴。
“我说错话了,”叶星河赶忙补充,“不是说这是小事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那位其实还挺胸怀宽广的。”
“……我没在意,”薄意抿了抿唇,又说:“程熙也不是这麽小气放不下的人。”
说完,她撇开叶星河将将挂在肩膀上的手,只问了一个时间就转身离开了。
监管局的走道向来冷冽又肃静,叶星河没追,半个身子靠在墙壁上,小声嘀咕着,又挠了挠头发,眼球晕乎乎的,有什麽已经无法忽视的小火苗迫在眉睫的烧了起来。
“……程熙,”她有些苦恼,“我也没说她的名字啊,更没说什麽‘放不下’。”
某些人的态度简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叶星河:“。”
叶星河脑袋磕在墙壁上,脚下焦虑的转起了圈圈,“这可怎麽是好啊……”
……
薄意也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她看着重新被送回来的耳钉,眸子像是被钉死了,说话时也没移开目光:“她,不愿意要吗?”
定期给玫瑰古堡送物资的监管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了眼薄意的脸色才踌躇道:“程熙让您自己留着。”
“她说,不管什麽情况,也不能让你真死了,否则……就毫无意义了。”
“还有……”监管者又小心看了薄意一眼,补充道:“她还说了,她送出去的东西也没有收回去的必要,您要是不喜欢,可以直接毁掉。”
薄意:“这两句话似乎不是一个意思。”
监管者讪笑了一下,声音压的更低了,“我忘了,程熙还说了,第一段不用传。”
“……”
“你出去吧,”薄意按住了那一对漂亮的红宝石,尖锐部分刺进肉里,滚起来的疼痛又恍惚从内而外,延绵不绝。
说不清道不明的,本来巴不得早一点离开的监管者面对她这幅样子,又犹豫起来了。
“都会过去的,”监管者小姐叹了口气,虽然不明白薄意和那位古堡里的“恶魔”到底发生了什麽,她依然希望那些日子加注给对方的钝痛能早一点过去。
临走时,她还回头看了一眼。
监管局的临时休息室本就算不上明亮,仅有的一点亮光从薄意耳边穿过,像是一根订下去便轻易不肯拔起来的针。
薄意身上与世隔绝的疏离感像是被融开了,可它燃烧起来,并没有化为灰烬,而是安静的汇聚在了擡起的那双眼眸里,调转方向,又做了刺向自己的薄刃。
她正在感受痛苦,却未必知道这痛苦从何而来。
监管者小姐後知後觉错眼,煽动嘴唇想打破这一场寂静无声的欺凌,最後也只是闷着脑袋离开了。
她与这位传言中的厉害监管者本来就没什麽交情,就算说干了口水,也不会是那个能摸到症结的人。
这是无法被打断的孤独。
薄意将握着耳钉的手压在心口,像是嵌合一枚齿轮,沉默许久,又让自己的思绪重新运转起来。
而那些不该存在的,隐于暗处,压抑着每一次次心脏的跳动。
得到的时候反而不会珍惜……这话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薄意想,她其实是没有资格说程熙的。
是她一叶障目,看见的永远是那些得不到的东西。
以至于——直到现在才明白,曾经所渴求的,不被任何外在之物所裹挟的爱,其实早就被另一个人带到她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