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是,寻常用料,是做不出这种味道的,里面的几样配菜,也是她很少会买的高价品类。
况且,自从天乐不吃狗粮以後,一米九的精神小夥儿,一日三餐哐哐炫,夥食费也是节节高升。
孟伊琼几次想提这件事,又总是张不开口。
今天,已经让人知道了她在和一个男生同居,虽然她自己和天乐都不拿他当个男人看,人家还只是个8个月大的小Baby呢,但事实就是这麽回事。
一旦甘露和梅棠知道了,估计整个医院第二天也就全都知道了。但不让天乐住这儿,他又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最头疼的还是,她一表露出想让天乐走的意思,他就总觉得是在嫌弃他,想再次抛弃他。
孟伊琼愁这事儿愁了一晚上,快3点了才睡着。
第二天去到医院,已经快11点了。
一走上5楼,便是各种各样正在待産的産夫们。她每天的工作环境就是这样的。
身形各异,肚形各异,情况各异的不同孕夫,有的在走廊里面走几步就要停一下,有的则是插着输液管坐在椅子上,表情痛苦地低垂着头,也有的却是神色平静,似乎胎腹里正在发生的一切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孟伊琼推门走进501病房,这位産夫怀的是双胞胎。她看了眼墙上的记录,是从昨天上午11点多就发动了。可是一检查,如今过了24小时才开了五指。
産夫看起来t年龄不大,皮肤白润,腰线紧窄,人也瘦弱,看着就不太好生的样子。
她估摸着应该也就20岁左右,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大学的学生,还犹豫过要不要上报给他的学校,後来听人说是在会馆里跟客人发生关系才怀上的孩子。
客人本说要给他赎身,但自从知道他有了身孕之後,就再也没有露过面,每个月定时地打些奶粉钱。他发动那天,还是那位女客人托人把他丢进了医院,打了一大笔住院费之後,就杳无音信。
此刻的他,脸上罩着氧气瓶,听说夜里已经疼晕过去了几次,一直嘟嘟囔囔要再见一面他的客人。他的眼神里有种倔强不甘,和落魄茫然,这几种复杂神情糅杂在他本纯洁青涩的脸庞上,别有一番味道。
孟伊琼给他打了一剂催産针。初时这位年轻的産夫还能忍忍,催産针一打进去,直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孟伊琼冷漠地走出,又走进502病房,这位産夫的年龄恐怕比501病房的,乘二还大一些。像他这样的高龄産夫是非常危险的。不过,好在有他的小妻子在一旁陪着。
他的産道已经开全了,肚子颤巍巍挂着,只是力不从心。生了一个上午,仍旧是没有进展。身旁的太太看起来不到30岁。陪是陪着,就是没什麽耐心。
孟伊琼看了看没什麽大问题,又继续面无表情地走向503。
各式各样的情况,她见得多了,估摸着501病房那位才是要危险了,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她向来相信生死由命。虽然是大夫,也绝不愿过多干涉些什麽。
住在503病房的,是一位被妻子抛弃的産夫,名字倒挺好记,叫陆南星。
他是从七个月的时候住进来的,一直保胎。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没有妻子陪産,这孩子根本生不下来。
孟伊琼对他印象倒是挺好,有一种京剧武生的范儿,眉目飞扬精神,坐姿总是板板正正。
从没有因为被抛弃就自怨自艾,风轻云淡的,只是安心养胎。
他只是,在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可是今天查房的时候,陆南星竟然不在?房间里空无一人,床单被子整齐地铺好,没有任何躺过坐过的痕迹。
孟伊琼在医院里说一不二,自有一派威严,还有些远超出她这个年龄的稳重老道。
门口的小护士说,一早来查房的时候人就不见了,刚才有大夫看见陆南星从甘医生的办公室转出来。
甘露是负责産检的,但是已经入院的産夫是不需要到她的科室进行检查的。
医院有个规定,对于産夫的出身丶来路丶工作丶情感经历等,向来不闻不问。他们只管接生,一概不介入他人因果。只是年轻的大夫总耐不住八卦的心,总能扒出顺藤摸瓜,扒出个一丝半缕的。孟伊琼对这些虽然不感兴趣,也能听上几耳朵。
这人之所以被妻子抛弃,乃是陆太太在外面找了小三。
孟伊琼猜了个大概,刚走到甘露的办公室门口,就看见陆南星捂着肚子撑在墙边的扶杆上。他眼底一抹青黑,腮边也青须须一片,竟难得见到他人前露出颓废模样。
对面有一对青年男女,那男人的肚子竟也有八九个月大,坠呈梨形,竟也已是入了盆。
那二人不往门外走去,反倒是往産科病房这边来,看样子已经是发动了,要办入院。
正值炎夏,大夥儿的衣服都穿得清凉,就是再介意身材外形,也遮掩不住什麽。
今天的陆南星特意穿了一身黑色,大肚子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地小了一圈罢了。
他看着对面男人隆起的肚腹,握住把杆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你也怀孕了?恭喜啊。”
陆太太像是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他,她以为孩子已经出生了。若是知道的话,就不会选择到同一家医院来。
她扶着的那位先生,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同喜,同喜。”
陆南星站在二人中间,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他的太太在说着什麽离婚协议书,分居云云。
孟伊琼只想对自己的病人负责任,正要去把陆南星叫回来,甘露从科室出来,一眼看见她就在门口。
她立即喜上眉梢,说道:“交给你了啊,新入院的病人,姓张。唉,我说你呀。又要忙咯。”陆太太丝毫不遮掩,扶着张先生,小心翼翼地贴墙走着,从陆南星的眼前走过,连一个眼神都不再给他。
他只听见自己的太太对张先生软语温存:“趁着现在还有力气,你想吃什麽?我去给你买。”
只是还不等说什麽,张先生忽然觉得肚子猛地往下一坠,生涩地刮蹭着他柔软的産道,几乎站立不稳,身下已是一片濡湿。
孟伊琼眼见破水,赶紧让人将他扶到新开的病房里,叮嘱他不能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