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失礼,还请娘娘责罚。”葛姨娘站起身,低着头致歉。
没有出现自己担忧的情况,按理说白雪柔本该松口气的,可她看着葛姨娘,却不由的怔忪起来——
是什麽让一个不懂规矩的人驯服。
在这之前,她是不是,因为这点不驯,吃过很多亏,很多苦?
这些隐在平静表象下的东西,只是想想,就让白雪柔心中酸涩起来。
这份情绪并未停留太久,一转眼她就在镇北王的声音中回神,他似乎对葛姨娘很不满,即使对方的语气没有丝毫的不恭敬,他也挑出了错处,最後还是邬氏息事宁人,让葛姨娘坐下才算完。
因着这件事,接下来的早膳气氛多少有些紧绷,往常还算轻松的几个妯娌和姐妹们都提着心,眼神都不敢多动,直到用罢早膳後,镇北王离去,才先後放松下来,一一退去。
邬氏的心情似乎也不怎麽样,没再留白雪柔说话,只是叮嘱两声让她好好修养。
见此,白雪柔神情微动,看着她的目光多少有些担忧。
看她的样子,竟是对镇北王十分在意,这可不是什麽好事。
别的不说,只看镇北王对待前面的夫人和姨娘们,就知道他不是多麽深情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寡情。
但这个想法白雪柔也只是在心中想想,她和邬氏相处的虽然不错,却也算不得深厚,起码还不到说这种贴心话的程度。
她告退离开,带着婢女们穿过花园,往东回知微院。
镇北王府和其他贵族府邸没差别,大门进来一整条线分别是前院正院,往後後院主院,姨娘多在西边院落,而成婚的郎君则住在东边院落。
花园则在东边,前到前院,後面则深入後院,贯穿了大半府邸。
白雪柔要回知微院,则要穿过花园,谁知正走着,又看到了凌峋。
她心道一声巧,又想起早上请安时发生的事情,立即反应过来他这是为葛姨娘请大夫去了。
镇北王虽然发怒,却没让人去叫大夫,最後还要葛姨娘母子两个自己去。
可人都是见人下菜,葛姨娘不受宠,院里的婢女若要去怕是请不来人,所以才要凌峋去。
她觉得巧,对凌峋却不是。
他是算好了时间和路线,特意等在这里的。
为的是早上镇北王呵斥葛姨娘时,白雪柔脸上的怜悯和悲哀。
“三嫂。”凌峋一板一眼的见礼。
“不必多礼,你这是要去药房?”白雪柔含笑搭话。
凌峋直起身,应声说是。
白雪柔便就意思意思的关切了几句。
这是基本的客套,她倒不担心凌峋会多想。
凌峋便也应和着。
白雪柔见他一直没告别,心道大概是因为要同路一段的缘故,後面的婢女们都远远的跟着。
谁知待走到一处园子,凌峋忽然开口,道,“三嫂,我有些疑惑想要请教,不知可否方便?”
他声音有意放低,显然是不想惊动旁人。
白雪柔微讶,侧首看他,馀光看了眼後面的婢女们。
这样小心,也不知要说什麽?
“若不方便,我只当没听见。若不介意的话,可以说说看。”白雪柔朝着凌峋温和的笑了笑,同样配合的放轻了声音,低低的,如同耳语。
凌峋默默的看着她的动作,再次确定,这个女子的温柔体贴和细致入微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面对他这样一个被冷落的庶出弟弟也不会有改变。
“今日父王呵斥我姨娘时,我看到嫂嫂的神情。”说道这里,他微顿,“嫂嫂的神情与别人不同,似是若有触动。我心中疑惑,便贸然找来了。”
一直以来,他都有些疑惑,不明白那个被他称呼为父王的人为什麽对他的母亲如此冷漠苛刻——
是的,苛刻。
王府五位姨娘,镇北王现在专宠邬氏,对其她姨娘多少有些冷待,但言行中也算温和,唯独在面对葛姨娘时,格外严苛。连带着对他这个儿子也一同无视,就好像看不见他一样。
若非如此,王府的人也不会如此轻侮冷待他们母子。
白雪柔微怔,没想到他要问她的是这个。
她看着眼前尚且年少的少年,一时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说,又该怎麽说。
没想到,当时细微的表情变化,竟就让凌峋看到了。
“你疑惑什麽呢?”她轻声问,想看看有没有含糊敷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