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筠捧着书连忙起身退到一旁,沈语娇走过去坐在了她的位置上,笑问道:“今日感觉如何?”
楚瑈转过头看了眼还绑着的左臂,苦笑道:“我是真的觉得大好了,便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日子也足够了,偏你们非不让我松泛一二。”
“这不是怕你没养好麽。。。。。。”说着,沈语娇从果盘里挑了挑,似是没寻到满意的,问道:“内务府没给你这送水果吗?”
“皇後娘娘这是没瞧上我这的?”楚瑈转头给阿筠使了个眼神:“叫人出去准备些新的。”
阿筠领命後便带着小宫女们出去了,眼见殿内空空,楚瑈这才压低声问:“你有事?”
对着楚瑈,沈语娇颇为无奈地对她讲了祁征想见她一事,楚瑈听罢,也是有些犹豫,除却见祁征一面,她想的还更多些:“不如。。。。。。我便留在宫里吧。”
沈语娇顿时怔住了:“这又是怎麽说的。。。。。。”
楚瑈能下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以贵妃的身份报丧,楚家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而她也能重获自由,真正地和贺知琚走到一起。
为此,他们都付出了很多,走了很久,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可她竟然说要留在京里?
“我。。。。。。”
楚瑈心知所有人都为了他们在努力,甚至自己留下来,多少会让旁人觉得帝後之间夹了一个她,即便是在名分上,她也并不愿意做那个多馀的人,但是——
“实在是祖父那日伤着了,我如今虽是大好了,可祖父到底是年岁已高。。。。。。”
眼看着她红了眼眶,沈语娇也有些不忍心,她能明白这话背後的含义,楚瑈年幼丧父,是由楚老帝师一手养大的,祖孙之间情谊深厚,若日後换了身份,贺知琚比不忍心她做没名分的侍妾,必然要以正妻之礼珍重待之,而一旦成了毅国公夫人,她便再难回到京城,也无法再与祖父相见。
一题未解,又添一难。
沈语娇不由地叹气:“既如此,你便先养着吧,左右大军拔营还有几日,若是你想好了再来同我说。”
眼见着人起身离开,楚瑈觉得自己该说些什麽,但挽回的话即便是到了嘴边,却也不知为何开不了口。
这件事沈语娇回去後便和江琛说了一遍,江琛听後犹豫道:“要不要叫来贺知琚一起商量?”
第一次当红娘,两个人都没什麽经验。
于是,当夜,毅国公府酒宴刚散去,一衆北疆将领皆酊酩大醉着被下人相互搀扶去厢房,场面正乱着时,毅国公府下人来报——“圣上有旨,宣毅国公即刻入宫觐见。”
霎时,场内尚有几分清醒的武将全都懵了。
“莫不是陛下知道了咱们在这里饮酒作乐,故而生气了?”
说话的这是老周,意识有些粗线条,赵老二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别瞎想,等到大军临行前,陛下还要亲自设宴为咱们送行呢,怎麽会因为咱们休沐日在一起吃个饭便动怒?”
“就是,早就不是以前的老黄历了,今上不会管武将之间吃喝的这点小事。”
也不怪老周下意识怕这个,先帝一朝时,哪怕是他们远在边疆,也不敢频繁聚衆饮乐,生怕被扣上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一个个都是手握兵权的武将,一旦被传出这样的名声,个人杀头都是事小,连累九族才是大事。
“可是。。。。。。”老周大喘气道:“若非这个,那这时候传子望入宫。。。。。。。”
别是宫里出什麽事了。
贺知琚一路赶入宫中,一颗心都在半空悬着,如今天下好容易才大定,夏京迎来了久违的康宁。。。。。。听到小太监的传报声,他连忙甩了甩脑中思绪跟了上去。
“哥哥可算来了!”
还不待贺知琚跪下行礼,便被沈语娇急吼吼地拽到了一旁,他一边觑着江琛的神色,一边连忙往回使劲:“娘娘如今贵为国母,合该。。。。。。稳重些。。。。。。”
“还稳重呢,这人。”
沈语娇一脸无奈看了眼江琛,两人一对视,江琛揽着沈语娇坐到了贺知琚对面,纠结再三,还是缓缓开口:“连夜叫你过来,不为别的。。。。。。”
当晚,毅国公被留在宫中一夜没出,整个北疆大营的将士都跟着提心吊胆了一晚上,次日清晨的太阳一升起,宫里便传出了消息:
毅国公因犯了错被圣上斥责,连带着皇後也跟着吃了挂落,陛下令毅国公此番跟着大军北上戍守北疆,无诏不得回京。
虽说是捕风捉影的消息,但这消息第二天便穿得满朝皆知,陛下又没站出来澄清什麽,下头的人便都信以为真,除却震撼之外,这些人反应也极快,前些日子还门庭若市的毅国公府门口,今日便显得门可罗雀了起来,气得客居在国公府的老周大骂:“皆是些听风就是雨趋炎附势的鼠辈!”
赵老二见他手指着天,连忙上前将他的手指头给掰下来:“你轻声些,还想给子望添麻烦吗?”
这场闹剧闹得实在太大,就连祁将军也闻讯赶来,一入大厅便瞧见这一幕,立时沉下脸来:“这是做什麽!”
一衆武将见是他来,纷纷行礼,祁靖也不管这些人,他瞪了眼老周,随後径直走向贺知琚:“子望,出什麽事了?”
贺知琚也依礼朝他拱手:“劳七叔挂心了,是我自己不好,行事不慎,引了圣上不满。”
祁靖先是一怔,随後反应过来什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唉,圣上若是命你跟着回北疆,那这府上你尽早安排好吧。”
他话音落下,厅中衆人皆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老周更是直接直起身:“将军,我们子望凭什麽——”
一个眼风扫过去,老周剩下半截话留在了喉咙里,祁靖对着衆人一挥手:“还杵在这干什麽!既然陛下有令,那咱们也尽早安排起来,北归的日子说不得要提前,一个个的闲散日子过了这麽久还不足?”
“属下知罪!”
什麽罪他们确实不知,但祁将军摆出这样的脸色,他们必然要先摆正态度。
见衆人还算乖觉,祁靖也不再多废话,大手一挥带走了殿中的所有将领,有几个和贺知琚关系好的还有些不舍,但却也被身边人连拖带拽地给带离了国公府。
祁靖一路带人打马回到京郊大营,一路上都在想:子望为人处事严谨非常,不慎一事便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和陛下还是过命的交情,陛下就差把他视如手足相待了,即便是天大的罪过陛下也不会如此震怒,更何况这事情来得太突然。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陛下和子望在联合做局,为的是什麽他并不知,但若是二人皆有意,他帮着些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