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的威胁暂时解除,合作带来的客流让摊子的收入又往上窜了一窜。但陆小串心里那根名为“五十两”的弦,却越绷越紧,几乎要断裂。
十天期限,转眼已过去五天。他拼尽全力,起早贪黑,拖着一条断腿忙得脚不沾地,丫丫也从一个怯懦的小丫头,变成了能麻利收钱、看火、串菜的小帮手。可即便如此,将所有铜钱仔细清点、换算成银子后,他手头满打满算,也才凑了不到三两银子。
距离五十两,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
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再次漫上心头。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期限到来,然后被卖去暗无天日的黑矿山,让丫丫落入虎口?他不甘心!他的烧烤手艺明明已经得到了市场的认可,那香飘十里的烟火气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时间,时间太紧了!
“哥,你怎么了?”丫丫敏感地察觉到哥哥低落的情绪,小声问道,手里还攥着一把刚数完的铜钱。
陆小串看着妹妹那双清澈却带着担忧的眼睛,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哥就是在想,明天要不要试试烤点别的。”
他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丫丫面前露出怯懦。
第二天,摊子照常支起。与胡大的合作确实带来了更多客流,但收入的增长似乎也触碰到了瓶颈。柳树镇的消费能力终究有限,五文八文一串的烤肉,对大多数平民来说,不可能天天吃。
午市刚过,人流稍减,陆小串正低头翻烤着最后几串肉,心里盘算着是否要冒险去更繁华的邻镇试试,或者……能不能找到什么价格更低廉、却又美味的替代食材。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嘈杂的马蹄声和车轮轱辘声由远及近。几辆看起来颇为讲究的马车,在几名随从的护卫下,停在了离集市口不远的路边。这种规制的车马,在柳树镇可不常见,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位身着锦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探出身来,他深吸了几口气,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陆小串那烟雾缭绕、香气最盛的摊位,眼中露出惊奇之色。
“咦?这味道……颇为奇特。去问问,那是卖的什么吃食?”中年男子对身旁的随从吩咐道。
随从领命而来,排开等待的零星顾客,走到摊前,语气虽不算傲慢,却也带着几分居高临下:“喂,小子,你这烤的是什么?何以如此浓香?”
陆小串心中一动,看这架势,怕是来了非同一般的人物。他稳住心神,不卑不亢地答道:“回贵人的话,是自家秘制的烤肉和烤鱼,用了些西域传来的香料。”
“西域香料?”那随从挑了挑眉,“给我们老爷打包几条烤鱼,十串烤肉,要快些!”
“好嘞!”陆小串精神一振,这是大主顾!他连忙应下,手下动作飞快,挑了几条最肥美的烤鱼和肉串,精心烤制,刷酱撒料,不敢有丝毫怠慢。
烤好后,他用洗净的大叶子包好(这是他暂时能找到的最好包装),递给那随从。随从付了钱,数目正好,并未因为主家身份显赫而多给,但也没有讨价还价。
陆小串看着随从将烤肉送回马车,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他不知道这偶然路过的贵人,会对他的烧烤作何评价。
马车内,那位锦袍男子——正是途经此地、前往州府赴任的通判王明远王大人——接过随从递来的烤鱼。他先是仔细看了看焦黄油亮的色泽,然后才优雅地撕下一小块鱼肉,送入空中。
细细咀嚼之下,王明远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鱼肉外皮酥脆,内里鲜嫩多汁,那咸香中带着一丝甜意的酱料,尤其是那从未体验过的、孜然带来的强烈辛香和辣椒面若有若无的灼热感,完美地掩盖了河鱼可能有的土腥味,形成了一种层次极其丰富、令人胃口大开的全新味觉体验!
“妙!妙啊!”王明远忍不住赞叹出声,“没想到在这边陲小镇,竟有如此美味!这味道,便是比起京中的炙肉,也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
他又尝了尝烤肉串,同样是赞不绝口。这种粗犷而直接的美味,对于吃惯了精致菜肴的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冲击和享受。
他吩咐随从:“去,问问那少年,这烤制之法,可愿出售?或者,问他可愿随我回府,专司这炙烤之职?”
若得此厨子,日后宴客,岂不羡煞旁人?
随从再次来到陆小串摊前,将王大人的意思转达。
周围听到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能被这样的大人物看中,带回府里做专门的厨子,对于陆小串这样身处贫民窟的少年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意味着他再也不用在这风吹日晒地摆摊,还能拿到稳定的工钱,甚至可能一步登天!
丫丫也紧张地抓住了哥哥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