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外出与人交际,你却替我接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宴会,我不是清倌,我是堂堂正正,有自己思想的人。”
“你明知道我有喜欢的人,连父亲都同意的婚事,非得被你搅散,逼着我去亲近纪家,我不喜欢纪景和,我不喜欢他!人家明明已经成婚了,可是你还是逼着我去打扰人家,让我去鸠占鹊巢……”
“你不是逼着崔沪说不再与我联系麽?好,我偏生不会叫你如愿,我这辈子就算是削发为尼,一辈子青灯古佛,我也不会再嫁给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若你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隐约“咣”的一声,里面顿时变成了死一般的安静。
“自小,我含辛茹苦地照顾你,养育你,就把你养成了这副不忠不孝的样子,徐静书,你真是好极了……”
“……既如此,我也不必管你死活了,你父亲死了,我也就当是你死了,出了事情,便是与徐家无半分关系……你我,从此不再是母女。”
屋内的声音,在外听得清清楚楚,瑜安确定,崔沪也听到了。
视线从门移到外面的崔沪身上,连呼吸也忘却了。
两年多以前,徐家困难,崔沪虽说不在朝中任官,但生活富足,叫徐家重新过上好日子不成问题,她想不明白,徐母为何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或许是与纪景和相比起来,有权有势的日子才更安全,况且当时徐家的案子还没翻,她们得靠着纪景和,才能为徐家洗脱罪名。
瑜安立在原地,脑子稍稍一想,破门而出的声音便响起了。
徐母径直从她身旁走过,目不斜视,连崔沪也没再骂,就离开了。
擡眼望向窗口,徐家的马车端端离开,踱步再去开徐静书时,她皙白的脸上映着深深的两道红痕。
她塌着肩,稍稍眨了下眼,脸上落下两道清泪。
瑜安安慰的话未说出口,就被徐静书抱住身子,抽泣的动静传来,她已不知再说什麽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自小没了母亲,长大後又没了父亲,每当瞧见父母健在的人都悠然生辰羡慕之情。
眼下瞧着,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做父母。
徐母暗中依托徐静书的口吻,断绝了与崔沪的关系,哄骗强逼下将她嫁给陆云舒。
就算知道亲生女儿是嫁给了与仇人同流合污的人,也是一逼再逼,只为了自己的私欲。有这种父母与孤儿有何区别。
送走徐静书那日早晨,瑜安始终难以心安,反观崔沪,那人倒是一本正经,竟连一句话也不嘱咐。
“你就这麽放心?”
“人各有命,我担心无用。”他回得坚定,是用惯了的冷淡语气。
瑜安骑着马,与他缓缓并排走在街道上,“昨夜误会解开,你明知道她是希望你说些什麽的,可是你没说,若这是最後一面,你会後悔的。”
崔沪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反而呛道:“你去看望纪景和的时候,也明知他喜欢听你关心他的话,不是也没说?”
瑜安:……
得了,成了管闲事的了。
崔沪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比谁都紧张,连九畹山也不回了,彻底住在了张言澈的府宅中。
瑜安帮不上忙,就只老实待在府上,三日做了两个香囊,听到传来陆云舒与严钧入狱,张言澈拿出漓洲走私案账本,直指严家时,悬着的心稍微落下了些。
三日後,被证明无罪的纪景和和徐静书同时出狱,瑜安在大牢门外,撞见了纪姝。
两人对视不过片刻,纪姝便毫不犹豫朝她跑了过来,将她紧紧拥住,“我对不住你。”
瑜安拍了拍她的背,“无事便好。”
须臾,门外走出熟悉的身影,见对方款款向她走来,瑜安也只是站在原地,甚至迎着他的视线,一丝一毫未移动。
他的眼神依旧那般有力,无声中仿佛要将她撕道口子,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融了化了才好。
无意间,已经乱了呼吸,瑜安偏过视线,“嗯……我是来接徐静书的。”
“我知道。”他沉声回答,并未揭穿。
瑜安:“严家的罪大抵脱不开了,褚家和徐家都不算是蒙冤了。”
“是。”他回应道。
瑜安深吸了口气,看见远处徐静书被侍女搀着下台阶,心中有了底,重新对上他的视线。
“走了。”
她擡脚去迎,结果旁处早已来了崔沪。
徐静书向她笑,“圣上准许我与陆云舒和离了,我现在是自由身。”
瑜安愣了一瞬,擡头看向崔沪。
只见那人主动伸出手,接过她的胳膊去搀,“我们回家。”
徐静书有崔沪接,她来了完全是多馀。
宝珠佯装奇怪,替她掩饰,声音不高不低道:“我就说了徐小姐有人接,姑娘非得亲自来,你们关系又没多好,真是……”
瑜安臊红了脸,转头上了马车,几近是逃离。
她从未料想过,在又见到纪景和的时候,自己的反应会这般大。
她分不清楚,是因为自己的仇彻底报完,还是因为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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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瑜安上下瞥着徐与崔:这两人就开始一唱一和了?[问号][小丑]